宇文烈机警地向四周打量了一遍,然后投身一片枫树与杂
木混生的林中,不久之后,他在另处峰腰出现,但仅如惊鸿一瞥,旋即消失。他的目的,在防止万一有人跟踪时,使人捉摸
不定他的位置。这是一个极其隐僻的石窟,若非走到窟口,决看不出来。
宇文烈在窟口徘徊蹀躞,他实在没有睑见他的师父。此行没有完成师父的愿望,反而丢失了阎王剑,引来无数麻烦,而更严重的是他仅有数天的生命,确实无以善其后。
但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良久之后,他硬起头皮唤了一声:
“师父!”走进石窟。
窟底,居中一间石室的石榻上,一个骨瘦如柴的白发独臂
老人,拥被而卧。他,就是阎王剑主人,三十年前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铁心修罗。
宇文烈到石室门口,颤声唤了一声:“师父!”老人身躯微一转侧,没有回答。
宇文烈心头一震,疾行几步,直趋榻前,跪下去道:“师父,徒儿回来下!”老人依然没有应声。
宇文烈大是骇然,起身一看,不由惊魂出窍。对着他的是一双失神的眼,显示出老人已到了油枯灯尽之境。
两粒晶莹地泪珠,悄然挂下他的剑颊,平常刚毅冷漠的脸,这时充满了激动之色,他悲声唤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怎样了?”
老人干瘪的脸皮,抽搐了几下,白须掩盖的嘴一阵牵动.
声如蚊蚋地道:“烈儿……为师的……等你回来,有话……”
宇文烈紧握住老人的手,凄切地连唤:“师父!师父!”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记得离开的时候,师父还很健朗,虽说功力尽失,但与一般健硕的老人无异。短短一月不到的工夫,师父竟然完全变了样。老人话声又起,断断续续.似乎地拚命而为,额角上竟挣出了汗渍。
“烈儿……想不到……能盼到你……回来……”
“师父,您老人家感觉怎样?”
“为师的……有几句话……没有说……所以断不了……这
口气……”
“师父!”
“为师的……生平……只对不起一位已人……她叫……叫……”
“师父,她叫什么?”
“杨…丽…卿!”
“杨丽卿?”
“是的!”
老人似乎精神一振,话声较先前清晰了许多,接着说道:“她……可能已不在人世,但你……得找到她的遗骨。如果她在人世,告诉她……为师的数十年未曾有片刻稍忘……说我……自愧无力救她……抱恨……以终……”
宇文烈心痛如绞,这是他在世上所剩的唯一亲人,眼看就将辞世,而最令他愧痛欲死的是他不但失去了他师父的象征“阎王剑”,也空自允下了百日之约。同时,他自己知道已无法完成这老人的任何愿望,但,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师父绝望以终?!
老人稍停又道:“烈儿,记住,找她……生寻人,死觅骨,答应……我……”
宇文烈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内心痛苦万分,他不能使一个垂死的人,在绝望中死去。他不敢说出自己身中毒龙丹的恨事,咬了咬牙道:“师父,弟子誓死完成师父的心愿!”
老人枯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既痛苦又慰然的微笑,道:
“为师的……瞑目了!”
突地,他靠在床沿的肘臂有一种湿濡濡的感觉,转目一看,不由心胆皆裂。血,鲜红的血!
他原本怀疑短短时日的别离,一向健朗的师父,何以突然垂危,只是他入窟到现在,只顾听师父讲话,没有机会提出询问。
他一跃而起,厉声道:“您老人家是遭人毒手?”
老人面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惨厉地道:“为师的……活着
也是多余,算了,我……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