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翻道:“周易乃道家之学,师太佛门高士,也会涉猎此道吗?”
老师太轻轻一叹道:“易理乃穷究宇宙奥秘之学,并无释道之分,是道家的人把周易列为道法之一种,并非周易属道,想文王创周易之时,尚无道家这一门,即三教九流十家,也是春秋之后的事……”
韩宏对道家包罗些什么,并无十分详尽的研究,只是照一般的说法略有所闻而已。这时一听老师太的话,倒是万分佩服,因而恭身道:“多谢师太教诲!”
老师太又道:“易者三昧,施主想必是知道的?”、
韩宏没想到老师太此时会考他的学问,不过老师太平素沉默寡言,韩宏来此探访柳青儿多次,只见到一次面,今天突然话多起来,想必是有原因的,是以恭恭敬敬地道:
“可是简易、变易与不易?”
老师太道:“此三者相互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韩宏道:“这个弟子无所知,不敢妄言。”
老师太叹了口气:
“你们读书人都是被孔夫子哄了,孔夫子说他到了百经俱通,明性见理之后,仍有余力,则以学易,遂使得大家都以为易理艰深,不去钻研了,其实易者虽有三体,实为一也,即以简易之方法,解变易之道,而明不易之真理。”
“是!多谢师太教诲!”韩宏恭敬地道。
老师太看出他的态度十分虔诚,不似在虚伪敷衍,乃笑了一笑道:“施主如此诚心,贫尼才多说两句,贫厄於静中参悟周易,倒是了解了许多道理,静中生慧,对身边一些人的未来,都预测了一番,以后的尚不得而知,但以前的却无一不验,因此,贫尼也为尊夫人作了一番推断。”
这才是正题,韩翻忙道:“请师太见示。”
老师太道:“贫尼非比寻常卜者之流,不会危言耸听,也不会阿谀所好,完全是直言论断,施主若是不以为信口胡演,贫尼就说给施主听一下。”
韩宏心中怦怦乱跳,因为老师太这样拐弯抹角,绕了半天才说出口,显然是凶多吉少。
但他是个读书人,对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训言,倒是一向服膺的,因此他并没有十分的惊惶,只是颇为不自然地道:“老师太但言不妨,弟子夫妇二人俱都问心无愧,一生中从未存害人之心,但有余力,一定尽力帮助他人,若云有天理在,天不当负我,一定要有不幸,想是天数使然,命中注定了。”
老师太点点头道:
“施主能如此达观,贫尼就放胆直言了,不过先请施主放心的是,贫尼看尊夫人的相格以及推算她的将来,都是夫荣子贵,白头到老之相,后福无穷,只是命中多灾,早岁饱受颠沛,中年犹有几大灾劫,是浪遂浮萍,分而复合之兆。”
韩宏心中一沉道:“我们目前已有分离之趋势,师太是说将来必可复合?”
老师太点点头道:“是的,卜象显示是如此。”
韩宏有点难以相信了,老师太又道:“韩施主,贫尼在两天前,已经把那座枯并旁的杂物清除了一下,又把后门那把锁换了过来,旧有的锁年久生锈,无法打开,贫尼特地找了个铁匠把它撬断了,换上一把新的,这就是在易理中预料到今日合当有血光之劫,施主如若不信,可以去问尊夫人。”
韩宏对老师太倒是十分崇敬,连忙道:“不必问了,弟子相信师太的神通,并求指示迷津。”
老师太道:“贫尼只是在卜象中见到这些而已,因此劝施主不必为将来悬心,也没有什么可指示你的,只有一点可相信的,便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教锲而不舍,终有成功之日。”
这只是一般勉励之言,听不出什么玄虚,可是由於出自一个出家人之口,倒是别有一番深意。
因此韩宏恭敬地道:“弟子紧记在心,师太还有什么指示?”
老师太想了一下才又道:“人生有许多不如意,更有许多不得已,施主宜往宽处想,施主是达人,尊夫人虽出身风尘,然未减其冰雪之质,施主能得斯妇为侣,该是人间至福,尚祈多予珍重。”
韩宏听不懂她的话,但也知道此类禅机,往往只是一点机锋,连说话的人也未必能解,因此也只有含混地道:“弟子只望能与拙荆长相厮守,相伴终身,其余一概都不在心上,只要能换得拙荆平安,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
老师太想是很满意这个答案,连连点头道:“这样好!这样好!你们都是聪明人,当知道自求多福之理。好了,时光不早了,你们早点走吧!把马匹带走,使此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趁着还没被人发现,这是最难得的机会。”
韩宏答应了,忙来到后面,只见许俊已经把三具屍体都丢进了枯并,而且也把土墙推倒了下来,正用斧头敲劈并栏,要堆平这口井。
韩宏要上前帮忙,许俊道:“大哥,兄弟一个人就够了,你快把这套衣服换上,我们好脱身出去。”
原来他已换好了燕军的胡装。
说也凑巧,这两套服装也恰好配合他们的身材,胡人多半比较高大,偏生其中一个较为消瘦,与韩宏相似,而许俊身形雄伟,像巨灵天神,而其中一个胡儿也是巨无霸型,两人穿上了衣服,各骑了一匹马,带着一匹马,只朝柳青儿她们挥挥手,立即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