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数日中,安乐想尽了一切方法来拯救现在的大周,但得到的结局却只有终末的毁灭。
而每次失败,都意味着他要亲身体验一次大周的覆灭,亲眼见证无数人的消亡,这种经历带来的打击,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即便是安乐,也在一次次失败后道心动摇,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希望,陷入痛苦、孤独、无助。
真要算现实中的年龄,安乐也不过二十左右,在修士中还仅是个孩子,却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更关键的是,他找不到与自己同行的道友,世人也不会理解他,这才道心崩溃,难以自拔。
机缘巧合之下,玄公明捡到了安乐。
在他陪伴下,安乐渐渐重拾道心,同时每日仍在思考破局之法。
而玄公明无意说出的“未来”二字,却一语惊醒梦中人,令安乐想到了一条可能存在的生路。
这条生路或许同样布满荆枣与凶险,但确实是眼下最有希望的道路。
有了方向、目标,安乐不再迷惘,道心破而后立,反倒比之前还要坚韧沉稳,心念交感下,修为再度突破,成为了十神藏的修士。
玄公明和初曦对安乐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只是看着他开启的两座圣门、不断攀升的气势,忍不住面露惊容。
“好强的气息!”
初曦心中震撼,她现在也是圣门修士,但和眼前的这人相比,却仿佛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差距无比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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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竟是直接破开了两个神藏?”
现在的大周,修士中的天才层出不穷,但初曦也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开两座神藏,更别说,这还是在圣门境!
在她印象中,曾做出过这等壮举的,仅有那位如流星般划过大周的传奇人物。
初曦宛若回到了那天玄王殿的全龙宴上,俊美的少年当众突破,震惊四座,意气风发,无人不为之侧目。
也正是从那天起,安乐的名号便开始响彻整个大周。
两张不同的面容,仿佛重叠在了一起,看得初曦怔然出神。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良久后,初曦才回过神来,心中叹道:“只可惜,他毕竟不是那个人。”
怀念安乐的,又岂只有玄公明一人呢?
“不过,公明到底是从哪里捡来这样一个非凡人物?这种人,本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才是。”
初曦心头有些怀疑,但她又能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张陌生的脸庞。
就在这时,玄公明却突然变了脸色,怔在原地片刻后,迷茫的看向安乐,质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的府上?”
安乐皱了皱眉,还未说话,便听到玄公明大喊道。
“有刺客!有刺客!”
“卫兵,快把他们赶出去!”
玄公明的神情严肃,甚至还带着怒气和不安,像是真的正在遭遇刺杀一般。
而他口中的“他们”,除去安乐外,还包括初曦在内。
显而易见,这是玄公明突然又发了癔症,六亲不认,连初曦都不认得了。
很快,侍女们闻声而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得面露尴尬,不知该如何处置。
玄公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赶出去?”
闻言,初曦轻叹一声,便对安乐说道:“这位道友,我们先去外面吧。”
离开宫殿后,初曦回头问道:“敢问道友怎么称呼?”
三年前,大周修士间其实并不常以“道友”互称,但据说无虚国师很喜欢这个称谓,故而渐渐流行起来。
安乐回道:“在下吕彬,见过初曦殿下。”
初曦挑了挑秀眉,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你认得我?”
安乐点头应道:“自然认得。”
“初曦殿下名声响亮,即便是我这等山间野人也曾听说过。”
初曦笑了笑,很快面露暗然,说道:“公明他又犯了癔症,这才会不认得你,还请吕道友见谅。”
安乐问道:“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公明殿下的癔症越发严重了?”
“老实说,我这几日并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初曦出言解释道:“公明的癔症时好时坏,发病时毫无征兆,有时一个月都不会发病,有时一日之内就变化了好几个身份,时而是王公贵族,时而是寻常百姓,所见所看的景象,都与现实相去甚远。”
“我想,他先前大概是把你当成了另一个我也很敬重的人,而现在,他应该不会容许你继续住下来了。”
安乐若有所思,他察觉到,玄公明的癔症与之前有些不同,其中似乎藏有隐情。
安乐思索后说道:“无碍,我本就准备离开此地,还请初曦殿下替我传达谢意,多谢他这些时日的关照。”
说着,拱了拱手,就要告辞离开。
初曦见他双眼闪过明亮的光采,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仿佛有再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也敢迎难而上,和之前颓废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份气质,令初曦都不免暗暗惊叹,更让她想起了故人。
“吕道友现可有去处?”
初曦诚恳道:“我愿替道友引荐,让道友在太学院中任职。”
四圣门的实力,在整个大周都算是顶尖,加上安乐表现出的气质,令初曦起了爱才之心。
闻言,安乐也不推辞,拱手道:“谢过初曦殿下。”
要完成他设想中的计划,太学院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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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太学院中多出了一名唤作吕彬的讲师。
起初,这位讲师的加入没有多少人注意,现在的大周人才济济,一个四圣门的修士,并不足以引来太多关注,反倒是初曦殿下的引荐,稍微让人有些惊奇。
可没过几日,此人竟与数位知名的学士关系斐然,且在他的主导下,提出了一个改进镇央石的研究项目。
——“研究项目”也是无虚国师留下、在太学院被广泛沿用的词汇之一。
而这个提案,无疑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掀起巨大的波澜。
如今的镇央石,可不像是当初刚诞生出来时那般籍籍无名,它已经成为了大周的国之重器,福泽万民。
更不要说,镇央石还是无虚国师留给大周的遗产,地位无比崇高。
虽也有许多人尝试过研究此物,但大多找不到改进的余地,觉得它已经完美到不需要更改,而眼下,一个刚加入太学院的无名修士,竟敢提出这种项目,如何不让人惊讶?
可在听过吕彬讲师公开的讲课后,学子们无不叹服於他对镇央石的理解,以及道法上的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