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
王殿内,只有白公胜、沈诸梁和楚惠王三人,他们之间即将展开一场关乎整个国家命运的辩论。
白公胜抬起宝剑,刺耳的声音中,剑尖在地面上画出一副草图,沈诸梁定睛一看,图中分别有七大区域,除此之外,星罗密布着若干碎片般的小区域,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此图画得是中原大地,七大区域分别代表着,齐、楚、燕、韩、赵、魏、秦。
剑尖悬在楚国上空,白公胜目光深邃,似在回忆着什么。
“自周室崩颓,诸侯并起,武王任用子文,北抗齐桓公、宋襄公,於是楚兴,庄王问鼎中原,泌之战大败晋国,称霸天下,我父为平王之子,遭大夫费无极陷害,流亡途中,遇害郑国,后有伍子胥之乱,昭王杀费无极,中兴楚国,后传位惠王,直到今日。”
三言两语间,便将楚国的历史道尽,白公胜之父太子建,正是楚惠王的伯父。
“当年费无极之事,便是这昏王暗中指使,与子西合谋,登基后又任用子期、子闾等小人,不理朝政。”
白公胜讲到此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恨意,楚王自知理亏,惭愧地低下了头,与郑国开战本是早已说好的,因晋国来犯,郑向楚求援,子西收受贿赂提议与郑结盟,这件事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也瞒不过楚王,暗中有他的默许。
“观楚国之外,数百年混战中,各地诸侯励精图治,如群狼逐鹿,猎物又岂止是鹿,彼此间厮杀不断,谁露出疲态,就免不了被狠咬一口,利齿镶於皮肉中,热血滚淌於地上。”白公胜侃侃而谈,面色严肃,气壮山河,如一代帝王,又带着统率千军万马的杀意。
“这些年来我驻守边关,亲眼目睹楚与郑厮杀,郑与陈厮杀,陈与韩厮杀,日日夜夜喊声震天,多少儿郎埋屍荒野,多少村落陷入火海。”
沈诸梁听了这些话,神色一阵黯然,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勤王途中,一路上所见的种种惨状,同为楚国兵士,趁乱蹂躏百姓,那些叛军如同披着人皮的野兽,想起来就让人彻骨而寒。
“乱世中,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有什么道义?!”白公胜露出一个残酷的微笑,指着楚王,目露精光。
“何况我与此贼,有家恨,有国仇,大乱后必有大治,我为楚王,当养百万雄兵,踏平六国,统一中华,使战乱终於当世,此为愚兄之志!”
沈诸梁不由倒抽一口寒气,楚惠王也面露骇然之色,一时间大殿里针落可闻。
白公胜目带傲然,环顾四周,自古来乱世君王,只求称霸当世,谁有他这样的野心,谁能将目光放眼到千百年后,青铜鼎中冒出浓浓烟气,弥漫在殿内,朱漆柱上的龙凤都仿佛睁开双眼,露出肃杀之意。
“你这狂徒,简直痴人说梦!”楚王忍不住抬起手指,浑身抖如筛糠,身为乱世之君,挣扎求存已经不易,挑起战事,又有多少人将殒命,必定是屍骨堆积如山,可白公胜的神态却坚定得令人心惊。
统一中华吗,沈诸梁闭着眼,静静沉思,这虽是一条血路,若真能实现,将是前人未见的一番景象。
“可笑你白公胜,枉为豪杰,自古来春秋五霸,以仁德服众,中原大地处处颂扬,人人朝拜,并非他们不能一统,只是剑锋所指,国破家亡,憎恨在心,六国百姓必会日日夜夜切齿诅咒,你敢面对这样的情景吗?!”楚王厉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