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靠在他的竹椅上,紧闭着双眼,手里的酒葫芦垂在地上,嘴里发出均匀的鼾声。
大约一个月前,叶凡尘从葬剑之地内走出,为他炼制了早已说好的醉仙酿,有这种美酒可以享受,接下来的日子,老酒鬼几乎是在昏昏沉沉中度过,随着寿元越来越少,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接近寻常的老人,他很清楚,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就像夕阳终会下山一样,他早晚也会沉入黑暗中,他的一生如一段漫长而令人疲惫的旅途,眼看就要抵达期盼已久的终点。
老酒鬼只希望,在此之前,清醒的时间越少越好,因为清醒多久,他的内心就会痛楚多久。
老酒鬼喜欢笑,尽管他已经是一个年迈苍苍的老人了,还是会笑得如小伙子般灿烂,他总觉得再多的挫折,也不能将他打倒,哪怕他已经沦为废人,还是能喝酒,能唱歌,能摇着他的蒲扇,过着乐不可支的生活。
但他同时也知道,他是在逃避,逃到醉乡中。
老酒鬼告诉叶凡尘,他已经不想再争什么了,其实只是害怕跟师弟争,因为他已经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人。
一个无法再铸剑的铸剑师,和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可不希望在临死前还被人放在火上烤,炖成一锅鸡肉。
所以他只有不停地喝酒,不停地睡觉,打算就这样睡到死为止,可是就在他睡得正香时,却有一双手将他摇醒,老酒鬼只好睁开一双稀松的睡眼,幽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刚才他做了一个美梦,回到过去,重新成为那名受人尊敬的天铸师,那柄神剑也被他重铸成功,十大门派的尊主和长老们得知了这个消息,都纷纷跑到蜀山上庆贺,他手握着神剑,向空中一举,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星斗移动,正当所有人骇然地瞪大眼睛,不断夸赞着神剑的威力,夸赞着他这个铸造者时,一切的辉煌都瞬间远去了,他又回到了破烂的小院中,靠在那把快要散架的竹椅上。
“活干完了是不是,你走就好了,为什么要把我老人家摇醒?”老酒鬼的声音里透着埋怨。
站在他面前的那名蜀山弟子,是叶阳雇来收拾屋子的人,平常他只会安静地做完工作就走,有时候老酒鬼甚至认为他是一个哑巴,可他却并不是一个哑巴,因为此刻他正向老酒鬼请示。
“老爷子,屋子我只收拾到一半,可是今天有一个很大的热闹,我想去看一下,所以才要征求您老的同意。”
“什么热闹?”老酒鬼随口问道,暗想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收了叶阳的真元石,却要在工作时间跑去看热闹,等叶阳回来一定要好好跟他抱怨一下,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叶阳,自从离开葬剑之地后,这小子就变得有些神秘,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
“今天是斗笠人挑战铸剑阁的日子。”负责打扫屋子的弟子激动地说,眼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挑战铸剑阁!!!”老酒鬼猛地坐了起来,眼中露出骇然之色,这确实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不得的大事!
老酒鬼的酒顿时就醒了,拉住那名弟子的手,急切地询问整件事的原委。
当他听到斗笠人在蜀山引起的轰动,一石卖剑,导致蜀山大乱,给铸剑阁下战书,还有斗笠人高超的铸剑手段,同时精通赋灵,所铸的飞剑无一不是绝品,其中最有名的是一柄千钧剑,可说是开创了铸剑史上的先河,铸造得天马行空,整柄剑大如门板,重若千钧,无锋无刃,护手呈飞翼形状,上面还雕刻着美人图案那名弟子说得眉飞色舞,口沫喷溅,最后看了看日头,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跟老酒鬼告别后,便急匆匆离开小院。
老酒鬼坐在竹椅上,整个人如坠冰窟。
良久,他猛地站起身,抓起了木杖,跌跌撞撞地走出小院,他要去铸剑阁,亲眼去看看那个斗笠人。
铸剑阁内,长青散人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声,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他们在喊什么?”
随着长青散人的呼唤,一名蜀山弟子连忙跑进来,跪在掌门面前,将情况据实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