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流云箭唐一公的确是老滑头。老滑头通常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这种人最会见风转舵,永远不肯正面得罪人。另一种解释,则是这种人利字当头,没有好处的事,打死他不干,遇上有油水的差事,则精神抖擞,钻营起来比谁都热心!血雨流云箭唐一公是哪一种滑头?两种都不是。这位血雨流云箭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滑头,江湖上的老滑头!这种人具体的形象是:有一身足可自保的武功,有丰富的世故经验,有人所不及的机智计谋;无论遇上什么困难事,他差不多都有办法解决。但这种人从不炫耀自己的才能,碰到枣手的事件,永远屡进屡退,表现得庸庸碌碌,希望别人将他当废物。万一无法独善其身,则趁人不备,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前一晚发生在玄字宾馆前面的惨剧,这位血雨流云箭也躲在暗处看到了。他也已认出,跟断魂枪言五斤并肩作战,以双刀手刃十多名家丁的另一条小巧身形就是快活林的女主人桑情!但他事后完全声色不露。第二天早上,他也跟大家一起去勘察现场,也和大家一起惊讶、怀疑、愤怒!而实际上,他已准备在当天“溜之乎也”!所以,当一干贵宾们离开出事地点,打算转往竹林大厅继续分析案情时,只有这位血雨流云箭一个人回到了他住的地字六号客房。他选择的时间完全正确,这时刻离去最安全。遗憾的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刻,他的住处忽然来了一个访客。多情公子柳长青!
柳长青走进门来,四下溜了一眼,以一种关切的语气道:“唐老还没有收拾好?”唐一公一楞道:“收拾?什么没收拾好?”柳长青也露出颇感意外的样子道:“唐老看过了昨晚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这会儿抽空溜回来,不是打算收拾一下准备离去?”唐一公居然脸不红气不喘,仍旧装迷糊道:“昨夜……你都看到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家丁家将究竟死於何人之手?”如果不是应人喜指点在先,多情公子柳长青此刻一定会被血雨流云箭这种逼真的表情所感动,说不定会一口气和盘托出昨夜所见到的情景。而现在这位多情公子的感觉,只是想对准这头老狐狸的鼻尖,狠狠的揍上一拳!“果然是那小子看走了眼。”他喃喃着,同时摆出转身要走的姿态:“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些先贤的金科玉律,就是进不了那小子的耳朵,唉!”
唐一公这次不是佯装,而是真正的呆了一下,道:“哪个小子?”柳长青好像余悸犹存似的道:“你说如今江湖上有几个这种专爱多管别人闲事的小子?”唐一公的脸色不怎么自然了:“应人喜那小子?”柳长青哼了一声,正待开口,忽然眉梢一动,像又想起什么事,探手自怀中取出三只小布袋。“妙事还多着哩!”他将三只小布袋抛去桌子上:“你打开这些布袋瞧瞧,一个人爱管闲事到了这种程度,你说可笑不可笑!”唐一公很快便将三只小布袋一一打开。但这位血雨流云箭在看清楚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并没有像柳长青所说的觉得可笑。他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没有笑意,只有惊奇。从他那突然瞪大,瞪大了就合不拢来,充满惊奇之色的眼光看起来,就好像布袋里装的不是人间事物,而是一群光着身子在跳舞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