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法明,哪怕法明有修为,此刻也难以定住心神,他清楚,今日是佛门兴衰的一个转折点,如果肉身佛最终为假,影响不可以计量。
自己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啊!
“法明长老,如何了?”
张柬之沉声催促。
“再等等,马上就好!”
法明额头渗出了汗珠。
张柬之冷笑道:“法明长老,难看就让圣上看着你参禅?若要鉴别此佛真伪,倒也简单,老夫听说佛陀金身,万劫不灭,不如拿把刀来把金漆刮掉,倘若皮肤一戳就破,必为假冒!”
武三思急道:“此乃渎佛之举,万不可为!”
张柬之袖子一甩,哼道:“假冒的肉身佛,何渎之有?若说有渎,乃是白马寺以假肉身佛欺诈圣上,骗取百姓香油钱,简直是丧心病狂,老夫愿以项上人头做保,倘若此佛为真,当堂自尽!”
说着,向媚娘重重一拱手:“请圣上恩准!”
“张老……”
狄仁杰忙伸手拦住。
张柬之锐目盯着媚娘,铮铮道:“朗朗干坤之下,佛门竟做出令人发指之事,臣拚尽一条命,也要揭其丑态!”
“臣也愿以人头做保!”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向媚娘拱手。
“臣愿以人头做保!”
挺李派纷纷施礼!
“陛下,肉身佛真假未定,不可渎佛啊!”
挺武派已心知不妙,只能拿渎佛做文章。
“哼!”
张柬之怒哼一声,指着自己脖子道:“老夫项上人头就寄在此处,若是真渎了佛,尔等拿去便是!”
陈萼暗暗点头,张柬之虽然有种种不足之处,但是敢於拍板,有担当,关键时候还是能挑大梁的,仅这一点,就比相对圆滑的狄仁杰要好了太多。
“罢了,罢了,刮去金漆!”
媚娘挥了挥手。
张柬之、狄仁杰等群臣立刻上前,亲自动手,又是抓又是挠,把金漆硬生生的刮开,露出底下黑黄枯败的皮肤,再用根粗大的铁釺往下一戳!
“扑!”的一声闷响!
竟然刺了进去。
张柬之冷笑道:“尔等还有何话可说?难道非得开膛破肚去验?”
“扑通!”
一名长老膝盖一软,磕头大哭道:“圣上,此佛乃是蒲州济云寺进献,我寺也是受人蒙骗啊!”
随即便回头道:“快,快把明智光秀带上来!”
有僧众急匆匆往后奔去。
禁卫要阻止,婉儿看了眼媚娘,摆了摆手。
如今全寺的希望就寄托在明智光秀身上,虽然真把人找来也未必能扳回局势,但至少是一根稻草。
殿内一片安静,都在等待。
“主持,那两个贼子不见啦!”
不片刻,僧人带回了噩耗。
张柬之拱手道:“圣上,臣怀疑,此案乃是魏王勾结白马寺僧从,以假肉身佛哄瞒圣上,谋夺太子之位,还请圣上下旨,将一应嫌犯揖拿,严加拷问。”
“圣上,圣上!”
冯小宝跪了下来,大哭道:“奴婢对圣上忠心耿耿,也是受了慧能和法明这两个贼秃的蒙蔽,请圣上明察啊!”
“请圣上明察!”
以武三思以首,诸武纷纷跪下,狂磕头。
“圣上饶命啊!”
白云寺众僧也跪了下来,大声哀号。
“阿弥陀佛”
这时,慧能喧了声佛号,诵道:“心怀慈悲渡苍生,一着不慎引祸来,无边地狱吾往之,惟留佛法在人间,圣上,此事责任全在於贫僧,贫僧愿一力承担所有罪孽。”
说着,就脖子一拎,一头撞向边上的柱子!
“砰!”
慧能脑壳迸裂,倒在了血泊中。
“好你个贼秃,以为畏罪自尽便能保住主谋?”
张柬之指着慧能的屍体骂道。
陈萼眉头皱了皱。
慧能是被陈萼设计害死的,后世佛门的腐化也与慧能一力推行的禅宗有很大关系,但是对慧能的品性他是认可的,而且禅宗的堕落也不能全推给慧能。
慧能好比一位社会学家,提出自己的理论,何错之有?他的问题,最多是理论不完善,被后世的徒子徒孙带偏,这不仅仅是慧能一人的问题,而是所有社会学理论无解的死结。
关键是,理想化与人的私心之间的矛盾冲突是不可调和的!
陈萼不由对张柬之生出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