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萼并不以为然,拱手道:“臣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唐江山,圣上固然是当今皇帝,但江山是一代代往下传的,圣上已经七十多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难道还不清楚么?
再如圣上这等人,灵丹妙药无效,人生七十古来稀,圣上享一世荣华富贵也够本了,既然如此,何必栈恋权位,将天下交给太子岂不是於各方都好?当初太宗皇帝於病榻之上,托付臣照看大唐,臣也一直兢兢业业,今日大唐值生死关头,故臣为天下苍生计,恳请圣上逊位给太子,圣上如厌憎臣,不如罢了臣的官,臣求之不得!”
“你……你……”
李隆基突然捧着胸口,脸面现出了痛苦之色。
南极仙翁一挥袖子,一道仙元打入李隆基身体,缓解了痛苦,才道:“一国之君,哪能说换就换,尤值此非常时刻,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大局,太子若真有才,击灭叛贼之后,继位之事并非没有商酌的余地,但此时,还须唐皇主持大局。”
陈萼沉声道:“倘若兵败,丢失了长安,仙翁可担待得起?”
“哈哈,怎么可能?纵然我等仙人不便向凡人士兵出手,但大唐国力旺盛,河西陇右精兵闻名天下,京师禁军亦有十来万,何愁叛军不灭?”
陈萼淡淡道:“陈某站这里,不是听你吹嘘,而是问你,倘若长安陷落,仙翁与圣上能否担责?”
南极仙翁现出了不悦之色,他也是老狐狸,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陈萼绕进去,於是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更是人老成精,向李享问道:“陈状元提议朕传位於你,你是何想法?”
李享心里一凉,其实他还是有些期待的,登基继位,御驾亲征,击败叛逆,万众瞩目,可是老父能问出这种话来,显然没有放权的意思。
他不是陈萼,陈萼能放些悖言,他不能,只得出列,重重跪了下来,悲声道:“此次安贼叛乱,绝非父皇之过,实乃安贼狼心狗肺,下面人被蒙蔽罢了,倘若父皇传位给孩儿,必然人心惶惶,反致不测,还请父皇继续挑着担子,领引大唐军民与叛贼决一死战!”
“嗯~~”
听这话,李隆基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向陈萼道:“区区安贼,朕能成就他,难道就毁不得他?爱卿还是急躁了些,念你亦是出於好意,此次朕不罪你!”
陈萼摇了摇头,看着李享,恨铁不成钢道:“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圣上做了那么多错事,你却连句真话都不敢说,有我支持你,你怕什么,如果你横下一条心,今晚我就能让你当皇帝,可惜,大唐上有昏君,下有奸臣,已经可以预见到一败涂地,望你好自为知!”
李享不敢说话,心里面却有些空落落的。
是的,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错失了一次好机会。
陈萼又转头,看向了玉环,哼道:“你自十年前入宫,陪在圣上身边,几乎从不干涉宫外的事,尽了一个贤妻的责任,看似你是温婉美好的化身,可事实真是如此么?大唐落到今日田地,说你是罪魁祸首或许过份,但你至少占到两成责任。”
“陈状元,你莫要过份!”
李隆基厉喝,展现出了一个男人气概,拦在玉环身前。
陈萼拱手道:“圣上,今晚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请让臣把话说宛,哪怕是逆耳忠言,也请圣上看在我臣为李家效力百年的份上,担待一下。”
“哼!”
李隆基哼了声,气势软了些,毕竟陈萼这类人不是他能随便处置的,而且白天南极仙翁已经说清楚了,仙人可以随意击杀凡人不必担负因果,他也担心把陈萼得罪狠了,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其中最重要的是,南极仙翁的态度。
他能看出来,作为玉虚宫首徒的南极仙翁,竟对陈萼隐约有些忌惮,这就不得不深思了,推翻了他之前陈萼仅仅是个小小仙人的判断。
陈萼随继续道:“贵妃娘娘,平白沾上污名,你是否很委屈,也很愤怒?不过你扪心自问,你的族兄杨国忠误国误民,祸害天下,你的三个姐妹打着你的名头,在外面干了多了好事,想必你心里清楚,可你从不劝谏阻止,安心享用着他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你真的无辜么?
凡事都有源头,杨国忠,杨家三姐妹都是依靠你得到的权势,所以你就是杨家祸害天下的源头,此战胜了,一切都会被掩盖下去,但是你自己家的人,你应该有数,杨国忠有领军作战的能力么,而战败的后果,就是你杨家会被清算,夷灭九族,圣上宠爱你,是因为你可以陪伴他,让他快乐,可如果你的存在让他的地位受到威胁,他还会宠你么?呵呵,自古皇家无亲情呐,陈某言尽於此,望娘娘做出正确的选择,告辞!”
说着,就牵起李令月,向外走去,没有人拦阻,高力士已经老的不成样了,佝偻着腰,神色复杂的看着陈萼,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