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云点点头,拉着绵绵坐了下来,是那种老木椅子,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椅子上都已经有包浆了,那是岁月的痕迹。
她坐下来后,这才朝着胡奶奶问,“胡奶奶,我想和您打听一个事情。”
胡奶奶放下了手里粗瓷碗,压平了千层底,抬头看了过来,“你说。”
她不管任何时候,看着沈美云都是挂着笑容的,是那种很是慈祥。
这让沈美云也放松了几分,“我想和您打听下,独眼叔这个人。”
提起这个。
胡奶奶显然有些讶然,但是她这个人是十分聪明的,却没有去问为什么。
只是陷入回忆。
“今天我们大队不是有雪崩,压进去两个知青吗?”
沈美云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太明白,胡奶奶提起这个做什么。
但是好在她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耐心多。
於是,沈美云安静地听着胡奶奶说,“独眼的一家子就是这样没的。”
沈美云听到这,她下意识惊道,“什么?”
几乎是站了起来。
胡奶奶陷入回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独眼才结婚没几年的光景,那一年我们大队下了一场几十年难遇到的大雪,独眼上山去放猎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就这样被大雪给压垮了。”
“一场大雪带走了他所有的亲人,只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被家他媳妇压在身下,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听到这话,沈美云一惊,这就能明白了,独眼为什么在听到说是雪崩的时候,第一个冲进去救人了。
其实,与其说他是去救人,不如说,他救的是当年那个无力的自己。
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埋藏在大雪底下,却没能力救回来的痛苦。
“那这些年,他——”
胡奶奶似乎知道沈美云要问什么,她便摇头,“那孩子被他养大了,十六岁那年去参军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音信了。”
“有人说,他的那个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也有人说他儿子是坏蛋,被人打死了。”
“所以,我才说独眼命苦。”
早年家破人亡,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去参军了却又一去不回。
对方到底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听完这些,沈美云陷入沉默,如果独眼真是她的舅舅的话,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的日子过的有多苦啊。
沈美云想了下,她低声问道,“那他还有其他家人吗?”
胡奶奶摇头,“没了,自从独眼他一家子没了以后,他就带着孩子搬到了山上了。”
山脚下不能住人,山脚下住人雪崩埋死人。
所以,他选择了宁愿去不方便的山上,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后面,大队里面的支书和队长,也有劝他下山来住,人到底是群居,远离人群时间久了,怕是会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