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将她身子扶正以后,顾怀彦二话不说将她抱到了怀里:“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害你受苦了。”
嘤嘤啼哭了一阵后,柳雁雪才极为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到了小腹处:“怀彦哥哥,咱们容容……还在吗?”
轻轻拭去柳雁雪眼角的眼泪后,顾怀彦才用力点了下头:“咱们容容可是孝顺孩子,他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人世间的繁华,怎么舍得弃我们而去呢?”
柳雁雪这才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放到了肚子里,转瞬间便露出了一脸慈爱的笑容:“好容容,只要你平安无事,即便让娘亲受再多的苦也甘之如饴。”
将耳朵贴到柳雁雪小腹上听了一会儿后,顾怀彦很是诧异的问道:“不是说胎儿会在母亲腹中活动吗?为何我感受不到咱们容容在动呢?”
听过此话,柳雁雪禁不住捂嘴笑道:“我的傻哥哥,咱们容容还小呢!或许她现在只有馒头一般大小,还不会动呢!”
“……容容现在真的只有馒头大小吗?”顾怀彦满是好奇的问道。
认真思虑了片刻,柳雁雪笑笑道:“说不准还没有馒头大呢!你摸摸看我的肚子便知道了。”
伸手在柳雁雪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后,顾怀彦竟问出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雁儿,容容真的在你肚子里面吗?我记得若水怀小锺离的时候,那肚子可是大的出奇。”
柳雁雪摇摇头嗤笑道:“算算日子,若水初孕之际恰好是我住在叠秀谷那段日子,我日夜与她在一起,也是丝毫没有看出她有身孕的。你之所以觉得她肚子大,不过因为她当时已经怀了四、五个月而已。”
顿了顿,柳雁雪忽而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我已经两个月未有月事光临了,若非怀孕,还能有什么其他?”
低头傻笑了许久,顾怀彦才攥住了她的手:“我真是傻透了,竟然能问出这样的傻话来,实在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柳雁雪本能的想要将另一只手搭过去,却於不慎之中牵扯到了肩膀处的伤口,疼的她“哎呦”了一声,眉头也随之皱起。
顾怀彦忙不迭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渡了一些真气过去:“你现在的武功大不如前,怎敢独自一人出门,为何不让向阳与周蕾陪你同去?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我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轻咬了一下嘴唇,柳雁雪才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百里川得以正法,我迫不及待的想将此消息告知师父她老人家。可惜,雪神宫距离烈焰门尚有一段距离,我便存了心思要去祭拜一下父亲大人。
我没有想到洛华会尾随在我身后,更未想到她竟会向我下毒手……是我疏忽大意了,以后再不敢贸然行事,若是连累容容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雁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顾怀彦出其不意的问话让柳雁雪感到一阵诧异,但她还是按照要求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将百里川的死讯告知师父,但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我便去了父亲的墓碑前祭拜,这才没有派向阳与我同行。后来,我便遇到了洛华,遭到了她的算计……”
未待她将话说完,顾怀彦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口中所指的‘父亲’是不是容容的祖父?”
“这个很重要吗?”说罢,柳雁雪默默垂下了头。
“重要,重要极了!你必须回答我,到底是不是?”看来,这个答案对顾怀彦而言确实有着难以估量的重要性。
柳雁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无意中以“父亲”这样神圣的称呼来对待顾惊鸿,但她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我人都出现在那里了,你还要问个没完没了的……如果不是为了祭拜父亲,我们娘俩又何止於会受伤。”
顾怀彦无比兴奋的拍了下手掌:“好雁儿,我先前还担心你对我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心存芥蒂,如今……我总算能够彻底释怀了。 ”
直至此时,柳雁雪才终於明白自己心中症结所在。原来她一直耿耿於怀的那份仇恨并不是源自顾惊鸿,大多还是因为年幼的自己亲眼见到父母被杀,唯一的妹妹又被人抢走。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她的心结。这才会一直想不开个中道理,心中才会愤愤不平,才会恨透了顾惊鸿。
得知真相之际,她最恨顾惊鸿的地方,大抵是因为他是顾怀彦的父亲,是她所爱之人的父亲。
可是后来,所有的一切都能证明,将刀砍在她父母身上的是百里川,将她妹妹抱走的是云树。顾惊鸿虽然抢走了玄铁,却不是出於私心,更多的还是为了天下苍生……
而如今,这三个人皆已不在尘世,她的仇已经得报,姐妹又得相认,何苦再去为难活着的人呢?
毕竟花瑊玏含辛茹苦养大了她,给了她十余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又在危难时刻舍弃自身性命保全了自己。
况且,顾怀彦是无辜的,当年的他尚不足十岁,只是个孩子而已。他父亲所做之事与他无关,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揪着往事不放,何必让爱自己的人心中存有芥蒂。
再过不久,柳雁雪即将赢来自己的小生命。对比从前,她接下来的人生几乎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说到底,她之所以会有如今这样的洒脱,大概是应了那句“知足常乐”吧!只是柳雁雪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以“父亲”二字来称呼顾惊鸿,顾怀彦竟会这般欢喜。
其实,早在嫁给他那一刻起,柳雁雪心中那团复仇的火焰便已然熄灭,只是她后知后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