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河神,我霸陵十数万生灵将何去问从?”
严仲再一次提高声音问着,这是人间早就存在的问神,只不过极少有这样直面神祗的场景。河神庙前寂然无声。
陈景看着一双双恐惧中带着期望的眼神,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说道:“如果有地方可迁居的话,最好还是迁居。”陈景看着严仲认真的说道,他的声音听在严仲的耳就如清晨的河风,带着丝丝的凉意。他心中失望,说道:“严冬将至,若是迁居,只能以满城人们的屍骨铺路了。”
河神庙前再次沉寂下来,严仲那并不大的声音,在这一刻竟是那样的刺耳,陈景看了一圈,这一刻,他对於这一座城原有的怨与恋都彻底的消失了,眼中仿佛看到一条屍体铺就的道路,屍体、鲜血绵绵不尽,在道路上充斥着哭声与及无奈的挣扎。
陈景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再次缓缓的说道:“如果大家都不愿意离去,又都愿意信奉我,我自然也不会离去,将会竭尽我所能庇护这座霸陵城。”
突然,远处有一个年轻人挤进人群,神色慌乱,还没靠近就大声的喊了一句城守,却又立即收声,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来到严仲的身边,低声在南城守耳中低语着。
严仲神色徒然一变,却又立敛去,他看左右看了看另外三位城守,欲言又止,另外三位城守的脸上的神色也同样的沉重起来,只是并没有说什么,显然也知道那个年轻人说的是什么。其中西城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出不去了吗?”
“城门已消失。”严仲压着声音低声的快速说着。
他不想让人们知道,却又如何瞒的住,人群之中的人也已经有这个消失流传开来了,顿时个个惊慌,人人骚动起来,他们惊慌的看向城守与陈景,本来之前还可以在万不得已之时弃城而走,虽然严仲分析了弃城走也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不到最后绝对不能迁居,但是在人们的心中毕竟还有有这么一条路的,而现在这条已经断了。
这一切在陈景的心中早已经清晰,而且比他们清楚的多。在满城的黑雾之时,他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霸陵城中的人若是迁走的话,满城之人只怕十不存一,不光是因为现在是冬寒之季,这只是天气问题。更主要的是在这天地间,没有神祗庇护的人是很难生存的,这是一个鬼魅妖灵共存於世的世界。
这一下连严仲也无法安抚,只一转眼之间,好好的一座人间城池就变成鬼域,又有几个人能接受得了,若非他本也是养浩然之气的儒者,只怕早已经如其他的普通之人一样跪地伏拜起来。
一个个看着陈景,这与之前的眼神又有不同,若说之前还是受难之人求一容身之所的话,那现现在就是溺水之人希望岸上人能救命。
陈景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对於他来说,最难受的事莫过於性命不能自主,而又不得求他人来救命。
正当他要说话之时,霸陵城中心处的城隍庙突然冲了一道宏光,光芒灿烂,在黑雾之中洒出一片霞彩,霸陵城中人先是一惊,随之大喜,纷纷抬头看去,只见那坐在城隍庙上空的锺离城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那宏光正是那一条朝九天之上生长的青藤散出来的。可时这青藤却快速的朝九天之上升腾而走。突然,城隍之中一只漆黑的手探出城隍庙,一把抓住青藤。青藤上光芒大作,疯狂的朝天空之中升腾,却怎么也无法摆腾那只漆黑的鬼手。
陈景眉头一皱,在河神庙前的众人眼中一道刺眼光芒冲宵而起,而黑暗之中尤为耀眼。反应快的则是立即抬头,看着天空中城隍庙上空的方向,只见那道白光如一片银霞,在那漆黑鬼手上一绕,那鬼手齐手腕处断开,手腕以上的手抓扑在城隍庙的瓦面上,散为黑雾,而手臂则瞬间缩回城隍庙中。那白光虚空一闪,化一个人,身着淡蓝法袍,腰悬长剑,身上仿佛有着一层河浪般的清韵。
他静静显出身来,踏足虚空,抬头看着那朝九天之上快速消失在的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