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没有半分受人膜拜飘然,只觉肩头沉重如山。(竟是刹那间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二十万生灵,二十万生命压於肩头,这种感觉不同於他独身独往的赴死。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沉重,这一刻,仿佛连黑暗已经实质化了,挤压着他口耳鼻眼,撞击着他的胸口。在他的头顶,一团白气凭空而生,以他本人为中心疯狂的旋转着。那是霸陵二十万生灵的信仰之力,居然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严仲突然站了起来,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吼道:“建祭坛,召告天地,祭神!祭我霸陵之神!”
他这一吼,宛若连天地都吼动了,沉重如冰山的寂静轰然崩塌,静默如冰的黑暗沸腾起来,整座霸陵的上空竟是出现一种不甘的戾气,戾气还很淡,却有演化汹涌之态。
紧接着便是严仲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另三位城守也是如此,只一会儿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霸陵城便沸腾起来。从高空中看去,城中的人就像是蚂蚁巢穴中的蚂蚁一样,四个城守只是商量了一会下,便决定将祭坛建在城中心的城隍庙旁边,将城隍旁边的房屋拆掉。
陈景没有回到神像之上,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上的光华虽不耀眼,却让每一个人一抬头都能看到他。
夜风之中,他的衣袍仿佛在猎生响,而他的神魂也如他的衣服一样,涌起一波波的刺痛,这是敕符之中禁制触动了。刺痛归刺痛,他却在那里仔细的体会着信仰愿力对於自己作用。在以前,信仰愿力就像是微风,不可捉摸,只能感受到,而现在二十万信仰汇集,在他的感观之中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他仔细的体会品味着,感受着信仰之力融处神魂之中,就像是泉水渗入大地之中,於神魂之中慢慢的凝结出一声白符。
霸陵城已经被地底升腾而起的黑雾淹没了,外面相隔数里就能感受到那阴森入骨的气机。远近的小镇中的人只敢远远的看着,根本就不敢靠近。
虚灵站在城外数里处的一个山坡上,微皱着眉头看着霸陵城,她旁边一左一右站着大妖、小妖。
大妖、小妖那丑陋的面容似乎因为跟在虚灵身边有一段时间而变的顺眼了不少,大妖眼睛看了一会儿霸陵城,又看一下虚灵,身体时而如人一样立起,时而如兽一样的蹲下,看上根本就不是安份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在虚灵旁边不远离。
“娘娘,河神爷还那城里,会不会出事,刚刚好像看到有人从那里冲出来了,但是河神爷没有出来。”大妖抬头看着虚灵,虚灵一如既往的不回答他,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在他看来,能一直跟在虚灵身边就是一种很美好的事情,比他幻想成为大妖的梦想还要美妙。突然,几道微弱的灵光黑雾之中冲出,虚空一转,化为数个人。他们回头向霸陵城看去,脸色有些苍白。
这时有人看到了虚灵,立即朝她飞遁而来。大妖眼前一阵模糊,一团青中透着黑气的光韵在虚灵前面的空地上散去,那几个从霸陵城中出现的人已经显出身来。
这几人一现了身来,立即躬身行礼道:“见过老祖。”
在泾河绣春湾那一战后,陈景的名声在九华州颇大,自然的,那一战之中在神庙中出现过的那些人也都被许多人知晓,其中除了大红虾最为被人熟悉之外,而其他的则连长青苔的贝壳都没有几个人了解,更别说那神像前掌灯的颜洛娘,与那只出现过一次的小白龙,至於神像后面阴影之中立着的虚灵更没有什么人了解。许多人都知道有她,而且也不少人见过,看上去柔柔弱弱,
可正是因为这样,却让人觉得她更加的神秘,而那些人经常在神庙前听道的妖灵都是称呼她为老祖。因为他们只知道虚灵为河前祠堂的老祖,在妖灵的世界之中,这种称呼就是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虚灵这种。
虚灵点头,并没有问他们城中生了什么中,其中一个妖灵却立即说道:“河神爷要庇护这整座霸陵城。”
虚灵又点了点头。那妖灵又说道:“除了河神爷之外,别外三位城隍爷已经陨落了一位,两位离去的其中一位是纳兰王,一位是锺离城隍。”
“好,我知道了。”虚灵并没有什么特别表情,只是淡淡说道,看上去格外的温宛,如静夜中的百合。
那几人微微行了一礼,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了风中。他们一走,大妖便立即激动的说道:“纳兰王都离去了,河神爷还不出来,这下如何是好,这下可怎么办。”
大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高兴,在他看来,虚灵成为陈景灵侍真是太委屈了,他在心中甚至认为陈景一定用了什么禁咒法术控制着虚灵。现在看到陈景没有出来,就想着陈景要是死在里面就更好。这样的话,虚灵就能重获自由了。
虚灵看着陷於黑气中的霸陵城说道:“纳兰王离去了,河神爷为什么就要出来?”
“纳兰王都走了,河神爷留在那里有什么用,当然要出来,难道,难道是因为出不来?”大妖嘴上紧张,心中却颇为兴奋,暗自又回了一句:“一定是出不来了。”
在第一次见到陈景时,陈景正在翻看到那本巫咒总纲,对於他的礼拜也只是随意的应着,他倒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觉得陈景颇为清冷,就像是远雾中的山石。然而一将虚灵是他的灵侍这事合在一起想,他就格外的不舒服,在虚灵身边呆得越久,对於陈景就越感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