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的手掌依然的抓下,只是并非是叶清雪的面具,而是帝王剑的剑刃。
仿佛已经抓在一起的那一刹那,陈景却已经退开,掌心之处隐隐有着一道剑痕。那一剑看似划的实了,实际上并没有划到。陈景他虽没抓下叶清雪脸上的面具,也没有夺下她帝王剑,却知道师姐已经算是彻底的追究大道的路了,一切阻碍她成道的都将会被她所诛灭。
他迎上叶清雪那古井不波的眼睛,仔细的看着,感受着她眼眸深处情绪,可是她却失败了,他只觉得叶清雪的眼神深的可怕,竟是有了几分大道无情味道。
陈景知道,师姐还是师姐,绝对不会被那个面具夺舍的,拿怕是那个面具之是蕴含的意识再强大也不可能。这一刻陈景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像是师姐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
沉默着,两人都沉默着。叶清雪手中剑不知时在何时归鞘的,端坐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就像是根本就没有过刚才的那一幕,甚至之前说的话都像亿万年前发生的事,只是一念幻生的虚妄。
这个世界上有人为了权势而弃亲情於不顾,有人为了色欲而踩亲情於泥沼,有人为了金钱而不再有亲情。那么为了大道而放弃其他的一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修行的人无法想象那种触摸到大道的感觉,修行不之人越来越淡泊,那是因为在漫漫岁月之中,眼前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眼前的人和事就像是时光长河之中的一朵小浪花,转瞬即灭。
若是有修行之人因为亲人在这世上,放不下,日夜陪伴着,几十年后,亲人死了,而他将独自活着,将一次次送亲朋离世,一次次的埋藏他们,这还不止,虽然比亲朋活得更久一些,但是自己还是要死,因为在最需要修行的时间里,都是在陪伴亲朋,所以,最终结果只是多活一些时间而已,也许,当他也同样的衰老将死之时,才发现并没有任何一个为他送终,又也许在将死之时看到曾经一起修行的却依然年轻,此时却已经有了飞天遁地神通,正用一双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们有你陪在身边即使是再快乐,现在他们也是一堆白骨了。”若有曾经一同修行的道友这样问已经将死的另一人的话,也不知道那人将会怎么回答。
“在这从不曾为谁停止地的岁月之中,除了自己,还有谁是永恒得呢?当自己也死亡的那一天,一切都将烟消云散。”陈景没来由的想着。
河前村的人都已经换了几代,曾经见过陈景河面上斩妖的那些人都早已经死了,现在的人只是看过陈景的神像,陈景对於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传说,是故事里的河神。
不可否认,河前村中曾经的那些人在陈景记忆之中已经淡去了,现在河前村已经和其他的地方一样,都是人类,是一样人需要神只庇护的人类而已。
颜洛娘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河前村的烙印,她是广寒宫主,是修行者,是现在的琉璃青灯。
不是修行的人需要无情,而是修行的慢慢的没有需要要为谁付出感情。活的足够久了,那些曾经的牵挂都在死了,在记忆里风干幻灭,心绪也就像黑夜一夜,波澜不惊。
陈景在意识到叶清雪彻底走向追求大道的路后,心中竟像有一根线给断开了。
他默默然的看着坐在那里叶清雪,看着她的面具。转身,一步步走出殿外,腾身而上凌宵宝殿顶端,举目四望,白云飘飘,他被纳入这凌宵宝殿之后,正阳与叶清雪竟是没追逐而来,也没有其他的找上凌宵宝殿。
自凌宵宝殿上朝大地上去,
本是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在他的眼中,依然能看到江山如画,烟云朦朦,光线明暗不一,有些地方雪白一片,有些地方枯黄,有些却方青绿葱葱。高山、河流,雪域、平原尽收眼里。天地如画。
在陈景的心中确实有一种天地如画的感觉,那只是画,再漂亮也只是画,而不是身处於其中。
超脱。
陈景不知道超脱的心境是不是这样,也没有去考虑过,这一刻,他觉得万事都不重要,包括自己。这个天地像是与自己再无关系。
迷幻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归处的感觉又袭上陈景心头。在一百年前陈景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是他得到了迷天蝶之后才有的,不是幻象,而是一种深入灵魂感觉。后来,人间的祭祀与及那为神只的职责让他重新回归世界,与这个天地联系在一起。但是百年的今天,他内心深处那种迷幻的感觉又再次涌起,而且更回的激烈,更加的汹涌。
他任由这种不知天地不知岁月不知知在何方的感觉冲刷着,眼中的世界开始模糊不清,最终,他只是看着眼有三寸处的虚空,眼中什么也有,眼中所见便是脑中所想,空明虚幻。
他身上涌起神光,眼睛虽然是闭上的,但是却看到一团光芒将自己包裹着,越来越强裂,他的思绪无限的淡去,身体在神光之中越来越模糊,仿佛就要消失,与大道同归、与天地同存便是一种无念无想无自我的感应,可是以说活着,也可以说是死亡。突然,陈景心中涌起深深的悲哀,这悲哀仿佛来自於他的心内深处,又来自於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生灵,生老减死的痛苦悲哀,死亡之后不得轮回的悲哀,与及那种化为厉鬼的痛苦都涌上了陈景的心中。
这一刻的陈景心中梦幻与现实交织,他不知道得道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在之前感受到周围全都是光芒之时,他的一切思绪都像是要寂灭了一样,他感觉自己与天地同在,感觉自己要化为这个天地的一部分。而后那涌起的悲哀感觉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