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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
陈胜领军赶到雍州军驻军之地。
隔着老远,他就望见前方雍州军列阵奔马,掀起半边天的沙尘。
只可惜,陈胜早就不是昔年初出茅庐的沙场新丁,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军阵的外强中干、色厉内茬!
莫说对方兵力尚不及他所率五万红衣军!
纵然是同等兵力之下,他亦有信心一合破阵、斩将夺旗!
他压住大军前进的步伐,携王旗自中军移动到阵前,徐徐向列阵的雍州军前行。
那厢的嬴政,见汉军放缓了前进步伐,似没有一鼓作气,击破他大军本阵之意,便停下了吹角擂鼓之声。
不多时,陈胜便听到对面传来百十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大喊声:“朕乃雍州嬴政,汉王殿下可敢出阵一见?”
陈胜轻轻的“呵”了一声,打马就欲出阵。
跟随在他身侧,充当临时短兵侍卫长的吴广见状,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他战马的马鞍,上前道:“大王万金之躯,岂能涉此瓦罐之险,末将愿代劳!”
陈胜摇头道:“我这次北上,就是为了见他一面,这一面要不见,我念头不通达!”
吴广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拽着马鞍不撒手。
陈胜没再解释,只是很认真的对他说:“阵前抗命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吴广只得松开马鞍,抱拳道:“末将斗胆敬告大王,但凡敌军有丝毫异动,末将便将不顾王令,挥师进攻,三天三夜不封刀!”
“你啊……”
陈胜拍了拍他的肩头,策马徐徐出阵。
五万红衣军见他一人出阵,骚动迅速从阵前穿到了后军,无数紧张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陈胜的背影。
真要有什么意外,他们恐怕等不到吴广的军令……
陈胜没有回头,他眺望着对面军阵中徐徐走出的那一道魁梧人影,瞬间就将其与当年在陈县郡衙官寺莲池湖畔见到的那道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那年十五,陈县高富帅晚会站着如喽罗……
陈胜脸上渐渐露出了笑脸……他已经用行动与成就,击碎了那一份自卑与渺小!
千古一帝么?
莫说伱不是!
就算你真是……
你嬴政做得!
我陈胜亦做得!
二人面对面渐渐靠近。
陈胜在打量嬴政。
嬴政亦在端详陈胜。
关於陈胜,他虽然没见过,但从各种各样的渠道都听说过一些关於他的传闻,抛开那些“身高丈二、腰围也是丈二”的不靠谱正方体传闻,剩下那些比较靠谱的传闻,早就在他心中勾勒出陈胜的大致形象。
然今日亲眼得见,他心头还是感叹道:‘百闻不如一见啊!’
陈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英武、刚硬,就像是一尊用生铁浇筑出来的塑像,给人一种内敛却又坚不可摧的即视感。
“神交多年,今日终於得见!”
二人靠近之后,嬴政率先开口:“生平无憾矣!”
陈胜笑着点头道:“赢大人是第一次见着我,我却不是第一次见到赢大人,相较之下,赢大人却是清瘦多了。”
嬴政听言,洒脱的笑道:“败军之将、失土之人,能苟全一条性命已是不易,如何还顾得上仪表容貌?”
陈胜亦忍不住轻叹道:“我原以为,你我还有机会能携手共创华夏未来、汉族盛世,可惜了……”
都到了这步田地,嬴政自不会认为他这番话是在嘲讽他,也放平了心态拱手道:“叫汉王殿下失望了!”
陈胜摇了摇头,说了一番嬴政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也谈不上失望吧,你若是肯归顺我大汉,你或许就不再是你了!”
嬴政一头雾水:“汉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陈胜笑了笑,转而问道:“往后的路,你准备怎么走?”
嬴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汉王殿下不杀朕?”
陈胜淡淡的说:“可以杀,但没必要。”
嬴政面不改色的“呵呵”了一声,心头却是五味陈杂。
这一刻,他竟也有了与刘邦一样的心路历程:有什么是比失败更难以接受的事么?
当然是你视之为生平大敌,卯足了劲要与之一较高低的对手,眼中却从未有过你的存在!
“若不是为了杀朕,那汉王殿下带着这么多兵马追上来作甚?”
嬴政不死心的指了指陈胜后方的红衣军:“总不能是来给朕送行的吧?”
陈胜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要是不来,怕你到死都不肯闭眼!”
嬴政:呵呵……
“西域那边,有布置么?”
陈胜不与他废话,径直切入正题道。
嬴政微微颔首:“先前有西域胡僧,献西域舆图於朕,朕已遣章邯率三万精锐先行,确能抵达西域。”
陈胜听到“胡僧”二字微微皱了皱眉头,待他说完后才道:“那些秃驴不是好人,你要多留几个心眼,若有机会,杀光了事!”
说着,他从马鞍上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嬴政:“这是我特战局绘制的西域地图,不一定准确,但一定比那些胡僧给你的舆图更靠谱!”
嬴政接过卷轴,紧紧的攥在手里,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胜看了他一眼:“就凭你我皆是华夏儿女,就凭你麾下的兵将也皆是华夏儿女,你们如果硬赖着不走,为了天下一统,我纵使是不想看到伤亡,也必须跟你们打到底,但你们既然远走他乡开枝散叶,那自然就没必要再自相残杀,有那力气,留着冲外人使不好吗?”
这番话说得,简直比扇嬴政两个大嘴巴更让他难受!
这是格局上的碾压啊!
不待他回话,陈胜继续说道:“等你们出去之后,我就会在河西走廊建城设关,往后要没什么事儿,你们就别回来了,若是能在那边打下一个国度,我可以许你一个不世袭的王位,允你们认祖归宗,可要是谁人敢将我的宽仁当成懦弱可欺,再带着兵马回来搞风搞雨……就莫怪我陈胜翻脸不认人!”
嬴政沉默了好一会儿,由衷的以袖掩面道:“汉王大仁,我不及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