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在楚弦的目光下,也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要知道李季也是浸淫官场数十年的人物,无根无基,能从最底层一路爬到长史的位置,那绝对是厉害的人物,可此刻,也不禁是感觉到背后有冷汗。
许久,楚弦才收回目光。
“我相信你。”
一句话,李季算是过关了。
李季自然不知道,楚弦早已经是将德瑞祥所有的帐目都看过,当中可是有不少隐秘的内容,包括贿赂各级官员的记录。
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不是亲眼看到,那当真是很难相信的。
好在并没有州府的核心官员参与其中,州府真正的核心,就是刺史、长史和司马。包括上一任刺史郭婿,同样没有牵扯其中。
这一点,就不得不说这些贪官污吏的聪明了,他们在上报的各地政文当中,那是深思熟虑,很难露出纰漏,就算是明察暗访,也未必能抓到对方痛脚,更何况长史是协助刺史官吏一州内政,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楚弦可以肯定,李季之前肯定是有所察觉的,除非是一个庸才,但如果是庸才,也不可能一路坐到州长史的官位。
察觉可能有问题,但没有查,李季说起来也是有过错的,但是,这种事就看怎么理解,如果吹毛求疵,那肯定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楚弦选择不追究。
原因很简单,如果州长史也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那整个凉州的脸面就没地方搁了,更何况,楚弦最开始已经是计划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这一把火,只限於瓦城,楚弦要做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大闹天宫,搞个鸡飞狗跳,也不是将凉州弄的乱七八糟。
如果真的那么做,京州的高官,首辅阁的仙官,必然会对自己十分失望,就是对凉州百姓来说,也无异於一场灾难。
做官不是要分黑白,而是要解决事情,有的时候,黑就是白,白就是黑。楚弦既然做官,就得随时有一杆秤,保持一种平衡。
而且楚弦有一种感觉,李季对这件事是有一种‘忌惮’的,从最开始,楚弦就看出来了,甚至於,在自己决定要到各地巡视的时候,还是李季推荐,先去瓦城。
当时没意识到问题,后来想想,楚弦猜测这李季怕是知道一些东西,但他不敢去干涉,不敢去管,因为忌惮某些东西,所以才让自己这个刺史去。
这到不能说李季从一开始就存了害人的心思,对方不是在害自己,而是觉得,凉州的情况,那种根深蒂固的顽疾,他解决不了,只能是依靠自己去解决。
不过李季这家伙既想解决凉州的问题,又想置身事外,哪那么容易,楚弦也不喜欢被被人这么算计,所以不好意思,李季之前算计过来,那楚弦绝对会算计回去,这一次,直接将李季拉上船,这一艘船是沉是翻,李季都别想置身事外。
李季这位长史估摸也是看出了楚弦的打算,此刻是一脸苦相。
楚弦装作没看见,让他整理瓦城的情况,而且是交给李季一手去抓,并且下了命令,必须要在两天之内,出结果。
李季这是被赶鸭子上架,不管都不行。
所以这两天,楚弦反倒是过的很悠闲,李季就苦了,不过也是因为亲手查办德瑞祥在瓦城勾结官员,欺行霸市的事情,也是让他真切的看到了这件事的本质。
“简直是胆大妄为。”李季在书房里,狠狠将手中的卷宗砸在书桌上。
李季是一个好官,他二十一年前中了榜生,运气不错,直接就踏入官场,在偏远之地县府任文书,可以说李季是有本事、有抱负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一路爬到州长史的官位。
凉州的事情,他身为长史,自然是知道一些,但就如同他所言,他不知道问题居然如此严重。
“想不到啊,我本以为这些人只是偷逃一些税银,数额不会太大,这种事在各州都有,屡见不鲜,见怪不怪,所以我也没有注意,没想到光是一个瓦城,这一年偷逃税银居然就有三十万两之巨,这还不算,欺行霸市,垄断经营,甚至还有人命官司,这些人,是真的将瓦城,当成了他们自己的私产了,我若是早知道,便是拚着这官位不做,也要将这帮败类绳之以法。”
李季此刻气急。
他的确没想到问题这么大,这么一来,刺史大人会怎么看他这个长史?
刺史大人会不会以为,自己也牵扯其中,甚至是从中分了利益。
想到这里,李季那是如坠冰窟,浑身冷汗,怪不得之前刺史大人会问自己知不知情,如果说自己有问题,怕是按照刺史大人的脾气,当场就将自己拿下了。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让人害怕,李季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但此刻也是一阵后怕。
“幸亏我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李季喃喃自语。
随后他又笑了。
“我明白了,刺史大人将这差事交给我,就是在帮我,毕竟这种事一旦上报圣朝,我这个长史那是有监管不力,甚至是渎职之罪,如果有人针对我,光凭这一条,我这长史的官位就不保,可如果我负责查办这件事,那么坏事就可以变成好事,非但没有过错,而且还是有功的,刺史大人这是在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