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不待店小二开口,便说道:“我也一样。”
店小二放开嗓门,吆喝着厨下准备,蓝衣人却借机会打量了青衫少年一眼。
看上去那青衫人有些文弱,瘦长的身子,白净面皮,年纪约莫有二十二三,像是一个游学士子。
但光棍眼晴里不揉砂子,蓝衣人一眼便瞧出青衫少年是一位内家高手。
青衫人落座之后,一直微微垂着头,目不转顾,一副旁若无人的气势。
蓝衣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头戴方巾,身着海青长衫的老者,缓步行入店中。
两个金刚般的中年大汉,紧随在那老者身后。
也许是店小二身份不够,坐在柜台里的帐房先生,站起身子,迎了出来,哈腰欠身地,道:“白爷,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
白员外挥挥手,接道:“刘掌柜,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贵号所借区区的银子……”
帐房先生接道:“这个敝东主交待过了,五百两本银,五十两利息,明天到期,小号午时之前,自当送到府上。”
白员外笑一笑,道:“刘掌柜好记性,明天我要请几个朋友吃饭,想在贵号定十桌酒席,钱从利息中扣,明天一块儿算。”
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那帐房先生跟着在白员外后面走,一直送出店门口。
蓝衣人双目中神光闪动,几次要站起身子,但终於忍下未动。
店小二送上了饭菜,青衫少年淡淡问了一句,道:“那位白员外在此地很有名气吗?”
店小二哼了一声,道:“名气大得很,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白剥皮。”
青衫少年说话的声音很低,慢条斯理,道:“大名府的人,好像都很怕他?”
店小二道:“他家大业大,养了不少武师恶奴,自然是人人怕他了。”
青衫少年道:“大名府是有王法的地方,他蓄养武师、恶奴,为非作歹,为什么没有人去告他?”
店小二微微一怔,道:“他养有两位智计多端的师爷,打官司也不会输,告了也是白告。”
青衫少年道:“白剥皮都做些什么恶毒的事?”
店小二似乎讲出了火气,有问必答地,道:“放高利剥削穷人,开药铺死要银子,又开了几家当铺,房契土地一起收,到时间如是付不出利息,恶奴上门,锅碗瓢勺一起搬,上不留片瓦,下不留寸草,就像剥你一层皮,大名府方圆数百里以内,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厉害。”
蓝衣人听得心头怒火高涨,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面汤和菜汤横飞,溅了那青衫少年和店小二一身,也溅了自己一身。
他似是自知举止失常,冲到口边的话,又自行咽了回去。
青衫少年笑一笑,道:“这白剥皮当真是可恶的很,但这大名府是通商要街,开药铺不止他一家,为什么一定要到他药铺子看病呢?”
那店小二似是从未想到这件事,怔怔神,道:“他财大势大,药铺里药物地道,请的大夫高明,一帖药就能医好病,虽然比别处贵,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病人和大夫讨价的事,绝无仅有,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让他敲了。”
青衫少年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为了早些看好病,让他高价讹财,也还罢了,但明明知道高利剥削,为什么又偏要向他借银子呢?”
店小二又是一呆,道:“他的银子多啊!又不怕人家赖,所以,只要有人找他借,他就敢借给你,银子滚银子,那就越滚越大了。”
青衫少年道:“这么说来,那白剥皮当真是大坏人了?”
店小二笑了笑,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