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作了清点,里头重要的东西没有少——那些宝药早就在遭逢守庸子的时候异化啃噬,互相侵染血肉,变得渣都不剩儿,还是他随手清理的腥臭残渣。
剩下的便是武德星君的铁令与趁势收回去的假面,还有藏着太阴的玉简。
看到那方已经皲裂破损得有些严重,只能泛着灵光自我缓慢修补的玉简后,他心中莫名一定——左右都是流浪,他早已背井离乡了,但是好歹还捎上了个伴。
“咦……这文墨……”
张清和看到那文墨,上头随性写意地书着“小赤天”三字,道蕴依旧,发出一声轻咦,拧起眉头来。
他记得这东西,文昌在他身边用这玩意住了不小的时日,而现如今文昌星君依旧选择把这东西留给自己,必然不是留个纪念那么简单……
待得计较完这些琐事,他细细感受起这方地界来。
“敕!”
张清和随手一指,便有仿佛天地正统的仙灵之气氤氲生成,而后一座仿佛由星辰垒作的天宫庙宇凭空而生。
他再指,又是一方偏殿,一处楼台,一庭小榭……
星河踏於脚下,大道生於当中,尊尊神佛石塑生成,威严自显,仿佛某一道规则的化身……张清和笑了笑,也算是自娱自乐,仿佛自己造了个神灵的居所,就是少了人气。
他稍稍缓了缓,又将这一切的痕迹抹去,使得这片天地归於有些难以理解的抽象之中。
但是他明了,这不过是这片天地的特性罢了,依旧是属於那位存在的温柔的垂怜——心中所想的高天之上如何,那么所见,所感,所触,便是如何的模样。
这与虚空造物无异,早出来的皆然是真切的,如他的衣袍,他的簪子。然而腰间玄囊却是与他的性灵一齐纠缠,与肉身一齐显化,是本来“存在”着的,二者又有些不同。
“不过还真是使得人有些不愿走了,好似待在这里,真正达到了随心所欲,那些仙神也并不会追觅过来。”
这少年颓然坐在地上,左右无人也无危及性命的东西,使得他负累重重卸了下来,俏皮地说着丧气话——
一只知晓所面对的庞然大物究竟如何强大的蝼蚁,在祂们的敌意之下强装镇定,实在是要将他差点压垮。
此刻他的状态也十分奇异,与其说他是这上苍之上的主人,倒不若说他与这片天地有着莫名的联系,而这片天地凌驾於中天大界,又勾连於中天大界,似乎与中天大界的岁月洪流息息相关,若是不怕迷失,他甚至能将自身依靠灵光纽带投入其中任何一处,就好似他虽不能全然代表太素,却有了太素的某些特性。
自然,也难以回来了……
“等等,不对劲!?”
张清和骤然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慌乱失措——
“老师呢?我分明把老师放在了玄囊之中,我逃命把老师丢了?”
张清和自我怀疑了一番,这不能吧?
也正是此时,他发现身后仿佛有铁锁沉重的摩抆声,刺耳的声音仿佛令他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张清和重重扭过头——
“砰……”
“砰……”
“砰……”
一声声沉闷的响动自那具自己挣脱出玄囊的青铜棺里传递出来,层层包裹的锁链上道文明灭,仿佛想要将青铜棺材直直裹紧,然而却有些力不从心——
仿佛难以想象的异化与污秽正自那具棺木之中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