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和当日遣王执心去李平安处找寻秘法,其实找着不少能够与张怜对症的方子。左右不是被人废了心湖罢了,镇妖王的邸上可治道伤的法门都有百余卷,心湖归复相比起来倒是小事了。
然而这些方子里,贴合眼下实际的却只有寥寥几卷。一是有些怕是要用到青阶往上的丹品,二是张怜如今的身子骨实在弱,得固本培元,循序渐进方为上策。
蓝田张家留下的丹药固然有些效用,但是没法治到根子上。
“所以先试试看,能不能钓一味主药上来。”
似是见着时间也差不离,那小童儿改把自己的课业做完,张清和也不再慢慢守株待兔,他精血逸散的速度由他控制着,实则并不快,但是今天上午用的那珠精血,怕是已经散入了这方流域一里方圆。
太阴清晨之所以没有发现,那是因为先前他早以用敛息法封存了第一珠鱼饵的气息。
而现如今,他稍稍引动,那与道贴合,仿佛促使万物生长,使人迷醉的道香便扩散而出,惹得渭水之中一阵翻腾。
张三突然听着这动静,将枯枝一放,猛然抬头,却见着了一幅他从未见过的盛景——
在如此森寒的冬日里头,渭水翻涌之间,无数浮涂跃水面而上,扭动着身子,密密麻麻宛若飞雀,与水波击打出磅礴的声响,於这幼童而言,这声势,可蔽日月。
自然,浮涂并不是张清和的目标,生性愚昧,不沾灵气的它们也不懂得道胎血的“美妙”。但是既然这方水域有了如此动静,那说明大物已然上钩了。
因为很多时候,浮涂飞跃而出,是不得已之举,它们在不该飞出水面的时候腾越出来,那是因为身后有大鱼……在追!
只见得一道水线仿佛自渭水不可得见的天际迅疾划来,使得江面起了好些波澜,浮涂们更为暴躁。
张清和早已将自己的灵元牢牢裹住青竹竿与羊肠线,使得它们暂且变得牢靠,以至於能承载住之后的折腾。
他目光待在江中的那杆芦苇之上不曾离开,却见着那芦苇小棍陡然竖起。
然而他并不焦躁,只待得那小棍轻点几下,仿佛在试探着什么,又牵扯犹豫了几个来回——仿佛下头的东西极其有灵智,能见着那明晃晃的镇魔铁,只是鱼钩上的血珠使得它不愿离去。
张清和见状,又将自己原本隐匿到归元的修为减弱了几分。
终究是半个时辰之后,那芦苇猛然一沉!
张清和顺势右臂一抬,素锦长袍的大袖与江浪激荡而起的水波一齐扬起,白衣舞动之间,羊肠细线亦然悬於虚空。
而随着张清和这一番起势抬扯,几乎是小半个江面,都骤然翻腾起来,水波被自两侧分开,激荡的巨浪涌起,一声似马非马的长鸣声带着恼怒响彻於整个渭水之畔!
“唏律律!!”
黑影,一个巨大的黑影先是自水面可见,使得一旁观摩的张三不由得腿软起来,感叹自身的渺小,而后却被张清和那轻描淡写般扬起的细线一把扯出水面,扬到了半空之中。
水流自那巨物身上垂落,仿佛在雪后初霁的天地之间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