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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得不错,你可怨我?”
白衣夫子缓缓踏雪而来,一地的劫灰激扬而起,他的衣袍之间却丝毫不沾染这些尘秽。
剑光依旧在下落,如长虹,似细雨,居然使得落寞的寒天里有些淅淅沥沥的春意——不少残肢还在抽搐动弹的邪祟霎时间被斩灭於茫茫的无尽冰雪之中。
劫灰在滋长,哀嚎与剑雨划破虚空的音爆声并重,张清和身周泛起浅浅的素色灵光,恍若神只一般,带着使人安心的气息。
张清和缓缓地踱步过来,看着雪地里头张三的窘迫模样,将素净的手缓缓伸了出来,将这个因为松懈下紧绷神经而有些脱力,一把瘫坐在地上的张三拉扯起来。
语言里头虽然随意,但是却带着审视的意味。
张三面儿上却再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带着些对先前斗战的思索,以及如释重负的庆幸。他见着这个男人随手便将对於任何凡俗瞬间吞没咀嚼,连同骨头渣儿都不带留下的邪物斩灭,甚至於不见他动用花哨的神通。终於直观明白了所谓“仙人”的含义。
若自己不亲身经历一把,就算是张清和先前在自己身前移山填海,他也是有些模糊的。
“三儿不敢怨。”
张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寒天里面具底下的小脸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血的发散,由内而外升腾起一阵白气来。
“哦,不敢怨。”
张清和随手递出一盏酒杯,塞到了张三的手里,里头余着浅浅的几滴酒液,散发出一股子春风将醒,暖阳半曛的勃勃热力,天地灵息便也绕着它律动呼吸,恍若有灵之物。
张三讷讷地接过酒杯,单只是稍稍地呼吸,面儿上便闪过两团酡红。
“三儿也许知道先生要教会我什么,但是三儿便想问问,先生为何要教会我这些东西?”
张三此时此刻显得很理性,至少眼睛里头,看不出任何埋怨与怒意,那些许的不满倒算是应该的——毕竟中天里头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俗,都鲜少有这样教学生的。
“三儿先前以为先生要教会我如何直面恐惧,倒也是相岔了,毕竟先生赠了我这一身灵物,使得我免於被殴杀,但是却并不屏蔽我的痛苦。
先生许是要教会我如何斗战。
然而三儿只想问问先生——
这种方式究竟有何必要。”
张三细细一口抿掉张清和所赠的桃花酿,里头满蕴的生机和灵息便自内向外爆发开来,与张三躯壳的气血互为表里,不住律动,使得张三脚步一阵踉跄,然而肉身与神魂却在发生着质的飞跃。
原本消耗巨大的气血被补足,不但如此,这几滴桃花酿还促使着他的生命层次试图往更高处跃进。
而正也在此时,张三内心之中一股子不利索的感觉却油然而生,仿佛再进一步,他便能感应到天地之间某种奇妙的存在,那存在是万物的灵,能促使生命本质的更改,它的显化便是天地之间的灵息,是散落於中天各处的灵物。
但是他与天地的灵息之间却始终好似有一层隔阂,仿佛一层神秘的薄纱,使得他无论如何都无从触及,任凭身体之内桃花酿的药力如何涌动,都没法逾越那方天堑。
“这是……怎么回事?!
这便是没有所谓的灵根之人,没法触及的修行人的境界吗?”
张三皱起眉头来,他很快就联系到了灵根上来,仙唐自有一套筛选修士而后选育栽培的体系,以往也不乏有修士来张家村之中搜寻。
然而张家村之中从不曾出过一个有灵根之人,诸人先前还有些期望,到后头,便也干脆放弃了——不过这倒也正常,这莽原上的其余村子,十多年也不见得能飞出一只凤凰,到底还是偏僻,又或者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龙生龙凤生凤,灵根是命,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