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早已不见了踪影,无穷无尽的白雾弥散开来。这并非是寻常的水雾,而是天地之间实质化的水元灵息。
若是修持五行功诀或是护道法门的人到了此处,想必会不管不顾地大喜一通。然而伴随这浓郁的白雾弥漫整个茅村,还有着某种神圣而深幽的恐惧也降临了。
张清和有灵视於感知,王执心经过太素的洗礼,灵感也异於常人,更遑论王家自有一套感知的近仙圣法。
原本神龛所在的那处在他扶好李平安之时骤然鼓胀变形,茅村之中水元气息浓郁的源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庞然大物——
倒也难以形容其样貌,至少在张清和灵视之下,这东西仿佛极尽了世间的丑陋,若硬要找个类比项,头颅处便宛若一朵四散而开的海葵——然而比那要恶心上千万倍。
灰白的肤质包裹住它……亦或者是祂的身周,宛若海葵一般四散而开的梢端,长着无比可怖的口器,能自里头看见层层叠叠的利齿。
王执心全然观望不透眸子何在,亦或者是祂身处的地方压根就不需要所谓的眼瞳,又或者是,视觉对於祂来说是极其低级的感知世界的方式。
祂极其高大,几乎有着王执心那法相的一半之高,与先前那歪曲怪诞的祭塔神龛齐平,仿佛祂便是自其中莫名地滋长而出,达到某种程度之后,那惨白的骨质一般,神龛之上密密麻麻的脉络便聚拢在他那灰白黏腻,宛若某种深海生物的肤质之上,形成一套有些古怪的外甲。
这东西自形体来看,胸腹之间还有些人形的模样,然而却生着巨大的鱼鳍,胸腹之下,则是缠斗在一起,仿佛各自有着主观意识的触手。
然而恰恰是这样的生物,王执心却对於它有着一种神圣的感官,宛若天地之间最为美好的造物,一切协调而不违和,甚至於它周遭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蓝色灵光,那光华仿佛是自大道的源流之中抽身而出,沾染的些微气息都逸散作对於某类贴近水元的道则的感悟,使得人不由自主地进入某种特殊的境地之中,难以自拔。
“有何感想?”
张清和感受到了王执心的心湖在动荡,也感应到了他那动荡的神情,於是适时问道。
“美,太美了。”
王执心不由自主地呢喃——他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本就虔诚的鱼人?
可惜一式太平赋下来,茅村里除了李平安与王执心的活物全然被清理了个干净,不然还能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自然,太平赋的诵经声犹然没有止息——这里是水元仙母眷属的主场,若是想要减弱这种压力,则必然得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使得对方在这方秘境之中也感到不适。
这太平赋虽然没法正面与这什劳子的“水元神子”进行攻杀,但是用来恶心它,现如今想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是神性,他们没有叫错,眼前这个东西,说是仙神子也不为过。”
张清和面色凝重。
邪祟总是容易说大话的,当年不论是他遇上是巡日灵官,太阳星君,还是何沐阳、谢鹿鸣,乃至於许握瑜,都改不了这臭毛病。
什么和仙神扯上关系的事儿都会被它们说得无比高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