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马蹄声远去之后,李云心又跃上枝头往远处瞧了瞧。 但见黑马驮着两个人沿长街一路狂奔而去,不多时又从远处来了几匹快马,骑士是捕快装扮,应当是追踪他们的。
不过看那速度,相比黑马远远不及,应当是追不上的。那应决然已然是一流高手的功力,虽然在李云心灌注全身的灵力面前不堪一击,可运起内劲来,冲出城门却也不在话下——
孟噩应该是安全无虞的吧。
李云心不知道那个神经病为什么要带着孟噩走,但看起来是无恶意的。
原本以为是个偏执狂,结果还颇懂变通——也难怪。只是偏执狂,大概活不到现在。
他放他走,实则就是为了一个念头,或者乐子。
好比随手撒了一颗有趣的种子,很想瞧瞧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阵子,一回头,看见龙王庙门口也来了一个人。
便跃下了树梢,叮嘱猫妖几句,从乔家后身的小门走出去了。
出门就闻到放了鞭炮之后特有的那种味道,红纸屑遍布一地。
尹平志站在了门口、按着腰刀,正跟几个妇人交谈。旁边还围了几个闲汉,但怯怯地不敢搭话,可又舍不得走。似乎很想在尹捕头这样的大人物身边混个眼缘,说不好哪天能得些便宜差事。
刘老道矜持地站在一边捻须,脸上的忐忑全不见了,显得红光满面,似乎暂时忘记了昨夜的烦忧。
想来也是了——本府捕头亲自登门说话,那罪名定然是彻底洗清。
以后这“捕头特意拜过”的龙王庙,香火必然还会更旺些——香火钱自然也更多了。
李云心从人群中走过去,像一个真正毫无存在感的道童一样神色如常地进了门,直入后院。在竹林间的石桌旁坐了一会儿,尹捕头和老道便也进来了。
短短一夜的功夫,尹捕头似乎就已经想通了什么事。再见李云心,倨傲或者忐忑或者畏惧全不见了,反倒像是和相交已久的平辈人打招呼、边走边拱拱手:“您真是好手段。想要那孟噩吩咐一声我便送出来了——何必大张旗鼓地杀人?”
李云心饶有兴趣地观察尹平志的表情、垂下眼:“黑刀可不是我的人。我哪儿有那么大的神通。”
这实话在尹平志听起来便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平常一个少年这么说尹平志会深以为然。可眼前这位这么说……
他是真的不敢信。
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您说是就是。不过今天来倒是有件好事。您二位都是画师——听没听说过《渔翁钓叟图》?”
李云心的手指微微一动。
开玩笑,当然听说过。
这画在世俗间,是很有名气的。现存的绝大多数珍贵画卷都是古代的丹青道士所作、或者由眼下,被洞天流派所供奉的那些丹青道士所作。
但是这《渔翁钓叟图》,却是由京华的一位化境画师所作的。
世俗间的化境画师自然没法儿同科班出身的丹青道士相比。但这并不妨碍世俗间的某些高等画师偶得灵感,作出极其优秀的画作来。
譬如那位画师,道号道眉子。此前是皇家的御用画师。在享尽荣华富贵之后归隐还乡,以授业传道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