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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她将要再问一句“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就听到李云心说:“……也别叫我拿什么证据证明——我何至於拿这种事来敷衍君上。”
他从前见真龙的时候恭恭敬敬。上一次表现得桀骜不驯,但也更类似於某种“合理正当的平等态度”。这一次却不然。多了些负气的味道,多了些任性的味道。他此前叫九公子撒娇,九公子撒得大众且明显,倒是他如今也算是在撒娇,但隐晦而独特。
真龙岂能想到他会如此?但也不会信什么“何至於拿这种事来敷衍君上”——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的。
然而……
倘若李云心有意撒谎,一时间是查不出什么来的。她原本也没有想过李云心当真会老老实实、不出任何岔子。不过她心中也自有对策——只是时候未到了罢了。等将那东西引动出来……就是李云心再计谋多段,也要任由自己揉捏。
於是到底微微一笑:“也好。你能找到这样的帮手再好不过。等料理了海面上的事,我也该料理我和她的事。眼下——这令牌你拿去就是。实心做事,或许还有意外之喜。”
一挥手,将一枚令牌抛过来。
李云心伸手接住、一瞧。
的确是他想要的东西。与他在云山坤殿中找到的那枚令牌外形不同,然而材质是一样的。有些许熟悉的龙气,又有些别的杂驳气。当初因为那些气息,红娘子误以为这不算宝贝。可如今来看……倘若这令牌真是真龙鳞甲的一部分,恐怕那些杂驳之气就是些别的、他还没有搞清楚的东西。
他管这个叫“真龙令”,但还有“神龙令”。如今他身上还有一枚神龙令——是神君在洞庭现身的时候赐他的。细细长长,宛若一柄匕首。
“神龙令”更加广为人知——群妖都晓得是以当初真龙与鹏王争斗时、崩碎的一片鳞甲所制成的。
神龙令上的龙气之精纯浓郁,可以直接震慑群妖,令他们打心底感到敬畏。而李云心在云上发现的这枚“真龙令”则不然。龙气不浓郁,仿是假的。
但问题是,又的确可以以此为核心,画出九公子的龙族躯体来。
倘若这两样东西都出自真龙的身上,是不是意味着……真龙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
从前的真龙征讨四方,平定中陆。如今的真龙缩在龙岛,挑动龙子内斗。甚至还要借助这个她并不信任的李云心之手,帮助她完成一些事。
至少在了解内情的李云心这里看,真龙毫无疑问地衰弱了。难道就是因为这种衰弱,所以才龙气才变得驳杂……可为什么会衰落到如此地步?
仅仅是因为分化出了龙魂么?
如果是,当初又为何这么做?
这些问题他想了很久,并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且眼下也用不着再劳神继续思索——他来到了海上。他准备做一些事。如果这些事情——哪怕只有一部分——可以依着他料想的方向发展,那么最终一切谜团都将被揭开。
从前他是个没有什么力量的小角色。而今他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
眼下在这片东海上,无论真龙、东海君,还是李云心——每一个势力都晓得对方或许另有心思。但每一个势力也都不在乎那些心思。他们都想要利用彼此达成自己的一些目的,并且都坚信一旦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就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整个局面。
好像一场牌局。每个人都手握自己的底牌,观察、试探。以求在最终时刻横扫一切,赢者通吃。
真龙抛出了这枚令牌,看一眼李云心,
又看一眼九公子,笑着说:“通天君,好好做事。我等着在龙岛见你。”九公子忙拜下去,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颤:“是……谨记神君的吩咐!”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半空中的那扇“门”不见了,真龙神君也不见了。
九公子立即跳起来:“你瞧见没有!?听到没有!?”
李云心摩挲手中的那枚令牌,随口应一声:“嗯?”
“神君叫我通天君!说在龙岛等我!哈!”九公子背着手、昂着头——全没了在真龙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像是个刚刚得到表扬的孩子,“你说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事?嗯?先杀去哪里?嗯?往南——”
他一边说,一边向南一挥手。轰的一声响,南边的海面上登时炸起一连片的巨浪来。
“——还是向西?还是向北!?”
他一边说一边胡乱地使力气,仿佛有劲儿没处发泄。海面上便轰隆隆地响,水珠儿从天空中洒落,像是下起了一场暴雨。
李云心这才笑了笑:“九公子,还没到大杀四方的时候。你瞧瞧我——咱们还得等一阵子、等我力气恢复了,再做事。”
九公子这才停了手,皱起眉瞧他:“你真的……”
李云心耸耸肩:“要么你去问她。”
九公子忙摇头。摇了头又扫兴地说:“现在那小鱼儿可不好惹。我才不想瞧见她。那么,怎么办?”
“会有人告诉我们怎么办的。”李云心转了身,往远处看——海面上被九公子激荡起来的波浪还未平息,仿佛被暴雨摧残过的池塘,“我猜得没错的话,东海君的人很快就会到。咱们先省些力气,跟着他们走。”
他们见真龙的时候是早上。然后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开始等待。
李云心声称石柱上的阵法是他苦思冥想许久才绘制出来的,一旦全力运转,几乎可以抵御由玄境巅峰的大妖魔所发出的倾力一击。九公子与山鸡对此很感兴趣,但随即推测,也许这东西并不是李云心搞出来对付什么海上妖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