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龙四吕君。并设计叫他去了金鹏那里。”李淳风将手向下按了按,“你稍安勿躁,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
李云心定定地看他,不说话。
倒是狄公似乎很乐意瞧见两人之间这种状态,抓紧时间冷笑:“嘿。你们这父子俩做事倒是一个风格——李云心,你不也曾用了刘公赞在云山助你成事么?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必有其父——我算明白你的心狠手辣是从哪儿学来的了。你——”
李云心抬了一根手指。狄公的嘴巴忽然狠狠闭上,牙齿咬了舌尖儿。本该咬断,可太上身躯强悍,竟未掉下来。只疼得他瞪圆了眼睛只发出唔唔的声音,但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从额头猛地渗出豆大的汗滴来。
他转着眼珠儿看李淳风。但李淳风也不理会他,只看李云心,缓缓地说:“其一,再过些日子,吕君会将九公子吞噬。我告诉他投了金鹏,金鹏要用他身体里的两个人胁迫你,於是他就不会那么干。就先保了九公子的命。”
“其二,金鹏身边有我的人——你不必多想。不是白云心也不是煞君,只是两个妖王。但也能提些建议,好叫金鹏不至害刘公赞和九公子的性命。有这两重保险,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李云心长出一口气,阴沉地看他:“其三,你其实还可以叫吕君来找我。”
李淳风摇头:“那么一来就难安金鹏的心。也许你同他会有一场恶战——相比他们的命,我更在意你的。”
“所以呢?”
“所以,金鹏认为有这两人在手,再加上白云心同他说的话,便不会觉得你很危险。”李淳风沉声说,“接下来,再做一件事。”
“白云心就快到这双虎城了。她锺情於你,你对她也并不反感。你可以向金鹏要求,叫她许配给你。在金鹏那里,会觉得是你因为忌惮他而示弱了。如此有一层姻亲的关系,他就真以为你要远走洋上。”
“而后你告诉他,向天看,引他去天上。”
“他由此也会意识到自己竟从未生出过这种念头。作为横纵青云的鹏君而言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所受到的震撼将远大於我们这些寻常人。便在此时你我布下的禁制生效,云山发出致命一击——便可成事了。”
李云心略沉默片刻:“白云心这一点,不行。”
李淳风一愣:“嗯?”
“用计也分高下。这种计叫我不舒服。”李云心冷笑,“说要娶她又杀了她老爹?这种事下作,和撩不同。”
李淳风挑了挑眉,慢慢靠回到椅背上轻出一口气。又看看一旁已汗如雨下的狄公,倒是笑了笑:“好吧。那就不用她。倒是你……如今真选了李闲鱼?”
“这事和你拯救世界的大业有关么?”李云心硬邦邦地说。
“只是问问。”李淳风微笑,“我从前就在想,如果有——”
“那么就是我的私事。你我之间能坐下来好好谈,是因为在谈公事。”李云心脸色平静。但也没了此前的笑意——在李淳风说出以刘公赞与九公子为质之后。
“好吧。”李淳风低叹口气。又像是刚瞧见狄公的模样一般,“这是怎么了?为他解开吧。还有话要他说。”
李云心一动手指。
狄公立即闷哼一声便要站起。但李淳风略一抬手微微一按,将他重按下了:“老兄,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眼下没神通,我又仅是玄境。他要再捉弄捉弄你,我可没法子。还是说正事吧——你可知道如何叫云山发出致命的一击?”
打现身以来,狄公就像变成了一只气球。气得发胀,可又被人抓在手里。略一消了气,却又马上被充满。如今正是个充盈的状态却无可奈何,只得去瞪李淳风,咬牙切齿地说:“里当初……上云山说肉妙制……我是甚了你柴——”
李淳风善解人意地又拍拍他肩膀,看李云心:“狄公,少说几句吧。”
这位气得涨红了脸的天人,这才深吸两口、又深吸两口气:“法纸,谢生辣里有——谢生债他辣里!”
李云心看看他们两个:“所以你还要谢生?他知道怎么启动云山的武器系统?陈豢和李真不清楚么?”
李淳风摇头:“术业有专攻。你可以把陈豢想象成分析师,把谢生想象成机械师。云山没有武器系统,但可以临时搭建一个。用一次,对付金鹏就足够了。”
“嗯。”李云心冷笑,“那么这位机械师可够厉害。我折磨他几十年,竟然还有事瞒我。我现在倒忽然来了兴趣——想慢慢折磨他,瞧瞧到什么时候能把他的话都挤出来。”
李淳风笑:“用过了再试也不冲。的确不能叫这人活下来——看起来你已经和他结了化解不开的仇怨。”
狄公瞪着眼睛看这两人。很想说你们这对父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但舌尖犹在的剧痛到底叫他管住了嘴。只在心里痛骂几句。
但已后悔在前些日子放李淳风上了云山——当时只是想瞧瞧他有什么话说。这是李云心的父亲,且两人关系似乎并不好。他想从李淳风的口中得到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但没料到要论口舌功夫,这李淳风并不逊於李云心。他很快被说服,认为自己似乎找到一个更好的选择。
到如今意识到……遇到这两人当中的一个已算是倒霉。眼下竟然遇到两个——这是倒了大霉。
他只希望快些了结此间事,不管往后作何打算……先远离这两个瘟神再说。
便在这一转念的功夫,忽然瞧见从楼下跃上一个人来。
他们三人来到此地,都隐藏了身份。规规矩矩地走,规规矩矩地说话。但这一位似乎并不在意街上世俗人的眼光。好在这里也仅是三楼,瞧见的人,大概会以为是遇到了江湖功夫奇高的江湖侠客。
来者三人都熟。
是白云心。
她落在了桌边,立即看李云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眼中似是藏了许许多多的话要说。同桌边三人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神色是快活的。
然后看李淳风——这玄境的桀骜妖魔,竟对李淳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细声细气地说:“李先生。我可是晚了?”
狄公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