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面看来,修罗王的兴致似乎极好,酒到杯干,一连干了几大杯。
中年妇人一面殷勤劝酒,一面用言语试探道:“老爷子这番进入中原纯是为了游历?”
修罗王朗笑道:“秦淮河的无边风月,已足令我师徒留连忘返,哪里还有工夫顾到别的。”
中年妇人冷笑道:“这些都是由衷之言?”
修罗王突然道:“难道有什么不对?”
中年妇人斜睨了他一眼,嗲声嗲气地道:“真的是如此吗,那么今天就不用走了。”
修罗王大笑道:“固所愿也。”端起巨杯一饮而尽。
突然—耳搭在中年妇人的香肩,色迷迷地道:“十余年前,老夫曾来过一次江南,风闻秦淮河上有位绝代佳人,花名玉壶香,不知倾倒了多少英雄豪侠,可惜那时有事,竟尔失之交臂,今天思之,犹觉遗憾。”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这话有些不尽情理,若说倾倒众生,不过是夸张形容之词,还可说得过去,为什么单单要指英雄豪杰。”
修罗王笑道:“你这就不惜了,那玉壶香表面是一代妖姬,秦淮名妓,实际却是黑道中鼎鼎大名的夺命罗刹,她隐迹秦淮,乃是别有用心。”
杜君平心里一动,偷眼朝中年妇人看去,只觉她表面仍在笑哈哈的,双目的眼神中,已然隐泛杀机。
修罗王似乎兴致愈来愈好,一看壁上杜飞卿的遗墨道:“当时这位风流大剑客,便是秦淮河上的常客……”
蓦地,修罗王一声大吼道:“不好,这酒里好像有人下了毒。”
中年妇人窍手一按桌沿,人已倒退五尺,冷冷笑道:“你已吃下了老娘的化骨散,六个时辰内骨化神消。”
杜君平大怒,举手一掌朝中年妇人劈去,一股巨大的潜力直撞了过去。
中年妇人身子一摆,忽地挪开三尺,那股掌力直撞在板壁之上,震得木屑纷飞,哗啦乱响。
杜君平一击不中,挪身再进,耳际却传来修罗王的传音道:“不可鲁莽,看我的举动行事。”於是硬生生地把身子撤了回来。
此时修罗王已踉跄出座,高喝道:“不要与她争斗了,咱们快走。”纵身一跃落在甲板之上。
杜君平应声跃出,金凤一声娇喝道:“站住,今天你们还想走吗?”
中年妇人摇手道:“凤儿,不用追他们了,省点气力不好吗!”
修罗王对她师徒之言充耳不闻,脚尖一点落在河面,就势腾身再起,踏着烟波,朝河岸飞去。
杜君平亦展开飘香步法,追踪在后,晃眼之间已到了河岸,修罗王轻声道:“随我来。”领着杜君平,不往闹市,却朝杜飞卿埋骨之处奔去。
二人到达山下,修罗王嘴一张,酒浆犹如匹练般由喉中射出。
杜君平如法炮制,都把逼住的毒酒吐净。
修罗王摇了摇头道:“这化骨散果是厉害,咱们若不是预先服下解毒丹,只怕难以禁受呢。”
杜君平四下望了望道:“伯伯,你把我领来这里干什么,万一那婆娘走了,岂不是坐失良机。”
修罗王微微一笑道:“她与令尊无怨无仇,却乔装秦淮歌妓,设下圈套,将他毒害,内中必有原因,咱们若是一掌将她震毙,怎生查得出内情?”
杜君平恍然省悟道:“伯伯的意思是假装中毒,引出她幕后主使之人。”
修罗王点头道:“正是如此。”突然倾耳细听道:“有人来下,咱们得装得像一点。”
二人随即在一株大松树下,颓然坐下,靠着树干闭目不言。
约有一盏茶时刻,只见夺命罗刹领着四个背剑女郎飞奔而来,见修罗王两人靠在树下,不由格格笑道:“任你功力如何深厚,也难逃老娘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