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众多的和尚道士都走了。现场只剩下山伯、葛洪和一名执事,再有就是躺在桌上昏迷不醒的马文才以及驻足在山伯衣领上的英台了。
山伯走近前去见礼:“仙师一向可好?”
葛洪上下打量着他,十分关切地问道:“我很好。倒是大师你面色泛青,佛光暗淡,不知近来可曾发生什么事?”
山伯心中犹豫,回头望了那名执事一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里说实话,口中支吾道:“一言难尽啊。此事等下再说,治病要紧,请仙师先看看这位施主怎么了。”
葛洪低下头去查看病人。他精通医术,先将马文才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三部九叩,辨查脉象,又翻起眼睑瞧了瞧,然后一指点在下关穴,板开嘴巴看了看,最后运起功力催经过穴,探查十二正经、三百六十五络的气血状况。待到全部检查完毕之后,他才沉吟片刻道:“魂魄已经离身,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欲动用天人交通、扶乩招魂之法,看看能否将魂魄请回来。”
山伯很想看其大展神通,闻言赞道:“我只听说‘扶乩问卜’,‘扶乩招魂’却是闻所未闻。但请仙师施法,让在下一开眼界。”
葛洪手捋颌下一绺黑须,说道:“大师身出佛门,恐怕不明白仙家的雕虫小技。实不相瞒,扶乩之法用途甚广,非止於占卜问疑。既可以救人,假乩笔而开方调治;也可以度人,假乩笔而劝善惩恶。”说着令站在旁边的执事准备法坛,将乩笔悬挂於柳木架上,下设乩盘,铺满铁砂。
山伯见葛洪神态轻松,束手而立,於是道:“这么说,您是要以扶乩的方式治病救人了?我听说‘扶乩’就是请笔仙,葛老本属神仙,自不需再求他人。”
葛洪先挥手让那名执事下去,告诉他:“大神将至,凡人不得窥视”。待其躬身喏喏而去,方才望着山伯说道:“神仙早已跳出五行之外,虽天地犹不能约束,阴阳犹不能陶铸,即使你去请他,他也不一定来,又怎会受符法催逼呢?所以我这不是‘请仙’,而是‘请鬼’!”
山伯吃了一惊:“请鬼?葛老想要捉鬼降妖?”
葛洪弯腰在昏迷不醒的马文才身上画了几道灵符,然后面色凝重地道:“有些鬼比较厉害,请来容易送走难。大师佛法精深,万一在下支撑不住,就请颂以‘伏魔封印大神咒经’,帮我一臂之力。”
山伯面露难色,心道:“我可不会那玩意!我只会几卷大般涅磐经,还保不准会背错几句。”
葛洪正在低头察看乩盘,并未留神他面色的变化,接着道:“我对佛经了解并不太多,只是曾经听三大神僧之一的释道安提及,《药师经》第七卷有个‘伏魔封印大神咒经’,对於降妖伏魔有着莫大的好处。”
山伯苦着脸说道:“葛老功力通神,哪里用得着在下出手?”
葛洪听他说话口吻有些怪异,却也没放在心上,当下登坛做法,擎出宝剑遥指天空,口中念念有词。
时候不大,院子里忽然刮起了大风,吹得法坛四周的魂蟠高高飘扬,乩笔更是在空中乱晃,重重地点击在乩盘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短划,根本不成字形。
葛洪手挥宝剑高声喝道:“五岳在地,五雷经天,五鬼现形,尊吾法号。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院内忽然云黑风号,冰雹如星殒石墬,哗啦暴落,打得人肌肤生疼。
山伯从未见过这种阵势,
吓得浑身发抖,差一点就要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英台更是将身形缩得极小,直似一根细针,躲在山伯衣领内。
再看那乩笔,一直在空中乱晃,干脆就不下来了,乩盘上的铁砂也被狂风吹成平地!
葛洪神色愈发凝重,以手击剑谈铉而歌:“干角威风, 独角虯龙, 眼入六丁, 鼻入烟蒙,驱邪千里,万鬼自溃!”
话音未落,狂风忽然歇了,乩盘之侧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人,面色阴冷地望着台上,口中叫着:“什么人招唤老夫?是都活得不耐烦了,叫我来收屍的吗?”
山伯一见此人就紧张得浑身僵硬,心中又恨又怒,偏又无法动弹。
英台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身躯只是一个劲地颤抖。
就连葛洪的声音也有些变了,双目圆睁说道:“在下扶乩招魂,没成想却招来宁幽宫的二宫主,这可是一大奇闻!宁幽宫崛起江湖这么多年,从未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如今却给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