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一峰秀,岌然殊众山。盘根大江底,插影浮云间。”
长江之畔,金山之巅。
剔了光头的许仙正心烦意乱地坐在伽蓝殿读经,心里想着失去影踪的白衣少女,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天魔现世,赤地千里,希望她别有什么事才好。”
“唉!她怎么还不回来?”
才过一会儿,他又想起金华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师门近了,然而却回不去!如此滞留佛门,何时是个了局?”
寺内锺磬声声,佛音不绝,听在耳中,却如窗外的秋蝉,鼓噪刺耳。
许仙放下经书,在殿中不停地走来走去。
透过纱窗,可以看见殿后院中有十几棵细细的紫竹。
那些竹子看起来非同一般,竹竿紫红,竹叶翠绿,红绿夹杂,十分别致。
他很想出去走走,可是却不敢。既怕被法显发现后责备,又怕被魔道中人认出来。
往日里,在他颂经的时候,法显时不时过来瞧瞧,帮他解惑,耐心引导。
除此之外,法显还不止一次地叮嘱他:“殿内布有机关秘阵,只要不出殿门,便不会为妖人所乘。”
所以,他自从来到金山寺,便很少出去。
不知何故,今天寺内来的游人特别多,几乎所有的和尚都忙着应酬去了。
就连法显也亲自上阵了!
法显时刻谨记弘扬佛法,趁着人多,在天王殿开堂讲经。
老和尚鼻梁高直,额角宽阔,端坐在大殿正前方高高的蒲团上,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眼望下面跪着一众凡夫俗子,禁不住心生慈悲,讲经格外卖力,将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得天花乱坠。
“金刚譬喻般若,能破众生的执着。众生的执着,从无始劫以来,到现在都未能破。若破了我执,谁也不受生死。我执不易破,惟金刚般若能破。”
才开个头,他望了台下一下,发现又有不少人进来,於是越发高兴,问听经的众人道:“你们说,什么是‘我’?什么是‘我执’呢?”
众人瞪大眼睛瞧着他,纷纷摇头,却没有人敢开口。
法显不得不自说自话:“我们死了以后,到地府受审的那个,就是‘我’,不是我们的身体去,是‘我’去,。我’,执则有,不执则无。所以,是‘我相’到地府受审。判罪后,到地狱处受苦的,也是‘我’。不是我们的身体去受,身体已死了,埋葬了,没有受与不受,只有‘我’去受。”
听到这里,台下的愚妇愚夫纷纷点头,傻傻的笑着:“大师讲得好,就是好!我们晓得了!”
法显也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明白,只是面现笑容接着说道:“一切罪都是由我而造,例如行路时,不知不觉,踏死了一只蚁子,不知道,便‘无我’,‘无罪’。若见到一只蚂蚁,故意踏死它,‘有我’,有杀蚁罪,所以一切罪都是从‘我’而生。”
刚刚讲到此处,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年轻女子的嘻嘻笑声!
法显定睛一看,发现不知何时,殿内多了二十多位红装素裹的娇艳女子,个个环肥燕瘦,相貌不俗,打扮得花枝招展。
他以为来的一群大户人家的家眷,因而并未在意,只是敲了敲面前的木鱼,示意大家肃静,然后半闭双目,继续讲经。
“我佛有言,不但一切罪从我而生,一切贪嗔痴烦恼,亦是由我而起,所谓我贪、我嗔、我痴、我嫉忌、我谄曲、我憍慢,
无我,一切烦恼无所从起。 烦恼因我而生、业因我而作、轮回因我而受,都是因为‘我’,称为我执。‘我执’非常厉害,亦不易断,惟有金刚般若,可以断我执,若不断除我执,生死无有了期……”
话音未落,忽听台下响起一个嗲嗲的叫声:“大师,你讲得好难懂!我们学问浅,听不明白哩!”
法显睁眼一瞧,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双十的美貌女子,不禁心中一怔,道:“老衲讲得不够清楚?那么,我就再讲一遍……”
这时,忽有一位媚态逼人的女子“咯咯”笑道:“大师,小女子敢问一句,您老修为多年,有没有修到‘金刚般若’的境界?”
法显略现冲疑,思索片刻道:“惭愧!老衲多年修持,尚不能完全断绝‘我执’!因此还达不到‘金刚般若’的境界。”
众女眉飞色舞,笑得花枝乱颤:“老和尚,连你都没修成,却讲得头头是道,这不是夸夸其谈,蛊惑人心吗?”
法显眼见对方眉目不端,言谈放肆,禁不住心中一凛,暗道:“这些人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却不知是何来历?所为何来?”
众女见他不答,更笑得前俯后仰:“嘻嘻,老和尚,不要讲经了!金山寺风景秀丽,倒不如改作酒楼!”
“哈哈,我看还是改青楼的好!”
法显见众女肆无忌惮,心内更加肯定这些人是来捣乱的。
直到此刻,他还是吃不准,这些人欺上门来的目的何在。
“若说是为了魔佛之争,妄图推dao金山寺?不像!这只是一群女子,手无兵刃,全屏口舌之利,自然不会损金山寺分毫。”
“难不成是为了许仙?莫非许仙来时走漏了风声,为魔教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