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师弟你说句实话,累我是不怕的,我也不怕做事,就怕做了还被埋怨,白用功!这酒来得好,我喝了这几杯心头才痛快些。”赤阳真人难得吐露了几句不快。
赤阳、赤炎两位真人自少年时就一块儿学艺修道,同进同出,互相扶助,彼此信任得很,此际忙后骤闲,美酒微醺,虽不至醉,但在这私底下的清闲之地,赤阳说话也就放松随意了许多,少了几分往日的持重端谨。
“师兄你说哪里的话?这次宗门庆典善始善终,可谓完美。师父师伯们哪个不说好?各派宾客也都称赞不休,虽说台面上是几位真君主持,我们师兄弟上下却都知道是你里里外外操劳有功,谁会埋怨你?”
赤阳摇摇头,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他只是好心来给师兄道个辛苦,送点心意慰劳一下师兄,没想到师兄心里还真有块垒待浇。
“其他也没什么,我是凝晖峰弟子,该做什么自己知道,真君们也看在眼里,没有亏待赤阳。可是,你说,偏有那不晓事的,对我抱怨个没休,师兄我也真是,上百年没人跟我这般说话了!”
能让向来云淡风轻的赤阳这般气冲冲的,赤炎愣了一愣,也知道是谁了。
也难怪赤阳着恼。
想当初,这批弟子新来时,凝晖峰的赤阳真人去马头峰视察,谁不是一口一个“内门师叔”“赤阳前辈”地敬着?他也没想要盛气凌人,但这批小弟子他真是当后辈来看的。
谁曾想,有人平步青云,被善从真君看入了眼,转眼鸡毛飞上天,成了这一批新人中唯二的元婴弟子,立时就身价百倍,与赤阳真人平起平坐了。对他的称呼变成“赤阳师兄”也就罢了,那态度,也是一日三变,再无当初的尊重。
本来这几日受了田雨因不少软语,他一度还以为这个田师妹受挫学乖了呢,没想到,就因为她对自己调换后的组队不满,觉得全是他的错,就敢冲他夹枪带棒地连讽带嘲,还当着那些小弟子的面给他使脸色!
当时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把赤阳气得够呛,就她田雨因有脾气,难道他赤阳就不要颜面了么?若不是他有百多年的修身养气功夫,也要当场翻脸了,唉,还有,碍着那位师妹的头上又有个怪脾气的善从师叔。
“你说,明明是她自己说杨曦那一组挺好的!怎么轮到自己去就不愿了呢?到头来反说是我存心坑她!你没看到她那气哼哼的样儿,就像有仇一般!要不是看在元览殿里闹起来不像样子,嘿,我怕她?”
赤阳真人仰头冷笑,倚在石畔的花树上,树枝簌簌,被蹭落了两朵小花。
赤炎真人为师兄掸去落英,劝着师兄:
“我知道师兄你顾全大局。唉,实话说,我也忍她好几次了,你记得她强行调集人手去淘洗寒泉那回?我没依她,她也是蛮横得不像话。
“后来鞠文襄那小子讨好她,不知在哪里找了一批外门弟子给她干完了,这也就算了,可她特意跑我面前炫耀,你猜她怎地?竟然说什么手滑,一壶寒泉当着我面给泼了!我……
“你说我上百岁的年纪了,能跟这小丫头计较么?我一把胡子的,难道要学人家跑真君面前娇滴滴地抹眼泪!”
劝人的赤炎反而絮絮叨叨地诉起了苦,看起来也是深受其害,把赤阳听笑了:“你这是和我比惨么?也确实,看你也受过她的苦,我心里倒好受些了。”
赤炎也笑了:
“本来我还当她性子转好了呢,结果又跟师兄你闹开了。说起来,也是师兄你运气不好,正碰着你列名单,又碰上她要与李幼蕖调换。可不就迁怒於你了?
“对了,按师兄你说的,她本来觉得周流心斋那一组挺好啊,怎么又不满意了?说实话,不是敷衍她,要是我,我也觉得杨曦那一队真的不错,她没理由恼啊!朱璜真君的亲授,能差得了?你知道她那懒的,最怕吃苦做事,这不正好树大好乘凉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