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二楼的楼梯口,悄然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来的是一老一少,毫不惹眼。老的约莫六旬左右,须发均白,眉目祥和;小的才只十五、六岁,衣衫破旧。虽然是满脸污垢,但隐约间,仍可看出此子五官相当端正英秀;尤其一双黑如点漆的大眼,更是黑白分明,有如冬晓晨星。
老人肋下挟着一只条状布袋,约有三尺来长,好像装的是一支旱菸筒,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侍候在楼梯口的小二,朝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勉强哈腰一笑,将老少二人领至一个灯光最为暗淡的角落,问完酒菜,转身退出。
此刻楼上,上了足有九成座,游目所及,到处是人。一会儿这边添酒,一会儿那边加菜,呼喊笑喝,盈耳不绝。老人落座后,垂首闭目,一副饿得没了精神气力的样子。老人对面的那个少年则恰恰相反,瞪大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很明显地,他走进这种地方来,大概还是头一次。
没有多久,酒菜来了,老人立即闷声不响地大吃大喝起来。只有那少年,抓着一双筷子,仍然四下瞧个不停,好像他是来看的,而不是来吃的模样。老人忍不住用筷子轻轻点着桌面,呵责道:“维之,瞧个什么劲儿?菜冷啦!”
少年回头扮了个鬼脸,轻声笑道:“呵!好多人啊!师父,他们——都是吗?”
老人瞪了他一眼,旋又一笑,薄嗔道:“是与不是,关你什么事?”
少年嘻嘻一笑,目光溜处,突然引颈向前,低声道:“师父,快看!那边那一桌,当中的——看到没有?”
老人循声瞥了一眼,轻声哼道:“几个酒鬼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少年一面侧耳谛听,一面紧张地道:“听,师父,他们在说什么?”
老人不耐烦地敲着碗边道:“你再不吃,我可不等啦!”
少年摇摇头,神注楼中一席道:“你吃吧!师父,我要听——我不饿。”
这时,楼上近百张不同的面孔,十九都在羊肉烧酒的饱餐豪饮下现出几分醉意,於是,谈笑的声浪也逐渐大了起来。
少年凝目处是正中一席,席上坐着五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当下但见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大声道:“咱们贺兰五虎,来洛阳已足足三天,各门各派的人物差不多全部见过了,就始终没看见一品萧白衣儒侠的影子。老大,你说怪不怪?”
楼角少年心底暗道:“晤,原来这五个人叫做贺兰五虎。”
说怪,也真怪——知道是不是因为贺兰五虎的名气太大,抑或是为了那位叫什么一品萧白衣儒侠没来洛阳的消息令人惊讶——原本闹哄哄的一座酒楼,经那五虎之一的浓眉汉子这么大声一嚷,顿时静了下来。
楼角少年不禁又忖道:“一品萧白衣儒侠又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