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点点头,感慨地低声道:“不会错的,孩子!再看下去,你就明白了。到时候你将可以体会到一件事,那便是‘谨言慎行’四个字对一个武林人物的重要。”
这时忽又听得黑蛟冷冷一笑道:“嘿,我就是等你说这个呢!”
少年连忙抬头望去,场中黑蛟正手指洞庭叟,怒声喝道:“姓关的,还记得十年前的今夜么?”只见他仰天大笑了一阵,随后又恨声说道:“十年前的今夜,当我们华老二被你老儿赶出青榜之先,你老儿为我们华老二设身处地的想过没有?哈哈,真亏你老儿说得出口!”
少年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却见场中洞庭叟干笑了一声,红脸微紫。耳听老人轻声叹道:“这是言多必夫之辱。”
老人感叹刚完,只见场中的黑蛟大笑着又道:“今夜,别的没什么,雷老大也要将你老儿自青榜上赶下来。公公道道,一报还一报,就是这么一回事!”语毕狂笑不止。
洞庭叟红脸暴紫,他忍着怒火,朝黑蛟强笑道:“但望天从人愿,雷老大,划道儿出来吧!”
“如法炮制。”
“跟十年前一样。”
黑蛟大笑道:“早说过了,你关老儿是明白人。”
“好!”
“请!”
二人互喊一声,同时矮身亮掌。四掌疾合,一声巨响,黑蛟倒退了一步,洞庭史却倒退三步。
“后会有期!”
“哈哈!承让,承让!”
欢呼声中,副坛传出清音:“贫憎众悟,恭贺云梦雷大侠竞登红榜!”
老人轻声叹道:“这是轻易结怨的必然后果。”少年转过脸来,老人又道:“因为师父在中年前,曾亲眼见到洞庭叟将云梦双蛟老二白蛟华表赶出青榜,师父深知双蛟为人,睚眦必报,且功力均与洞庭叟不相上下。十年前,洞庭叟赢白蛟的那一掌就赢得非常勉强。双蛟年纪轻,经过十年苦练,洞庭叟非双蛟之敌自存意料之中。加之十年内双蛟兄弟一直未向洞庭叟找过麻烦,其蓄意要在本届武会上雪泄一掌之恨,可想而知。
所以师父断定洞庭叟不能进入红榜,就是这个原因。”
少年笑了笑,意思似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有多玄呢!”
老人见了,脸色一沉,肃容沉声道:“是的,这件事拆穿了可说是一文不值。但师父剖解给你听的用意并不是说这件公案本身有甚价值,而是要你明白另一件事:经历和阅历的可贵!
师父读的书再多,假如师父十年前没有来过此地,假如师父对十年内的武林动态一无所知,试问一声,师父刚才敢下那种断语么?”微微一顿,沉声又道:“记住!孩子,经历、阅历加上缜密的观察与分析,便是学问。”
少年俊脸微红,点头低高道:“师父说的不错,维之知罪。”跟着抬脸犹疑地又道:“洞庭叟肯就此甘休。”
老人道:“很难说。”
少年道:“像这样彼此循环报复下去,双方仇恨岂不癒来愈深?”
老人慨叹道:“孩子,这就是武林中何以多事的原因啊!”
“闯榜!”一声雄浑的喝声,猛将松顶老少二人的话头打断。
原来金钟早已敲响,依次出场的是武当一尘子。就在金钟敲至第七下,身材瘦长、相貌奇古、双目神光充足、身背长柄拂尘的武当一尘子道长抵达场中央白线之际,两半圆内突然走出一人。
来人年约五旬,虎背熊腰,生相威武,背着左手,右手哗啦啦的搓着一副精钢英雄胆。他举拳向副坛通名道:“衡山乔樵,匪号英雄胆!闯红榜,向武当一尘道长领教。”
老人轻叹一声,少年忙道:“师父,您为谁叹息?”
“不为谁,为的是武林中永无休止的恩恩怨怨。”
“这位英雄胆跟一尘子道长过去有过节?”
“很久很久啦!”
“谁是谁非?”
“一言难尽。”
竞榜开始之前的三通例鼓业已挝毕,全场寂然。这时,闯榜的衡山乔樵手搓英雄胆,大跨一步,哈哈大笑道:“一尘道长别来无恙?乔某借此机会又想向道长请教几招大罗神掌,以续年前岳阳楼未尽之兴,还望道长海涵则个。”
一尘子双目神光闪射,一声冷笑,手已探向身后拂尘。忽然间不知为了什么,微微一叹,手又放下,口喧无量寿佛!同时单掌一打问讯,躬身朗声道:“乔大侠一身武学,久为敝派上下所景仰,一尘子自度功力浅薄,绝非乔大侠之敌、俗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甘愿以红榜相让。”语毕返身朝副坛遥一稽首,口喧无量寿佛,飘然跨过白线,向场外走去。
“贫僧众悟——”副坛传音未毕,英雄胆在一怔之后,突朝一尘子背影高喝道:“止步,一尘子!”
一尘子愕然回头,强笑着和声道:“乔大侠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