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了笑,说道:“听这一类的故事,维之的耐性好得很。”
老人白了他一眼,双目微合,轻轻一叹,说道:“据师父所知,情形是这样的:全判参加第一届武林大会,本是兴之所至,出於无心。他起初并无竞争盟主的意思,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连闯七榜,轻取王座,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老人微微一顿,又叹了一声说道:“当他独占黄榜,在主坛前接受二十一响金钟考验的时候,他有点惶惑地自责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姓韦的何德何能,我真的当得起这份荣誉么?钟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响着,每响钟声都似乎在他耳边狂喊着:下去,姓韦的,你不配,你不能……你不配,你不能……他不安了,他后悔了,钟响十九下,金铃狂摇,有人闯榜。
他听到西半圆一片惋叹,而他,金判自己,却深深松出一口大气,暗忖道:好了,我有机会了。”
“他想退出?”
“是的,金判正是这意思。”
“来人是谁?”
“一个头陀。”
“头陀?哦!维之想起来了,一定是跟眉山无毒叟在这次大会上为争紫榜弄得两败俱伤、长得恶形恶相的龙虎头陀,因为天毒叟曾以金判的名号笑过他。”
“不错,孩子,就是他!”
老人点点头,微叹了一声又道:“金判在看清来人之后,不禁暗叹一声:完了!他本准备着只要来人在武林中稍具声望,他就让。这一来,希望成了泡影!龙虎头陀恶迹遍天下,他如让了这么一位人物,成何话说?二人动手之后,由於龙虎头陀出手大狠,金判动了真怒,结果龙虎头陀吃了大亏,记得这次龙虎头陀出场,师父奇怪这厮居然还活着么?”
少年点点头,老人接着说道:“胜了最后这一场,金判的第一届盟主便算当定了。金判当了盟主之后所遭遇的一切,竟比他当初所想像的后果还要坏。武林中有句谚语,白道人物为名受辱,黑道人物因利丧生。金判一回到住处,天天有人上门。不是白道人物印证求教,便是黑道人物扬威示警。种种烦忧,纷至沓来。”顿一顿续说:“平常时候,无论金判走到哪里,身后总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人物,如影随形地盯着他,令他寝食难安。更有好几次,他甚至受到成群蒙面人的联手围攻,若非金判一身功力了得,几乎难逃一命。这些还不算,由於盟主有为同道解危脱困的职责,一些镖局便编造借口向他讨取令符,然后将令符当作开道镖旗使用。致令清誉蒙尘,诋毁四起。孩子,想想看吧!这种种精神以及肉体上的折磨,谁人受得了?”
少年肃容点点头,然后问道:“这些就是金判不作蝉联打算的原因么?”
“这只是部分原因。”
“这只是部分原因?”
“是的,不然的话,他第二次还去大会干什么?”
“难道说他是临时兴念放弃的吗?”
“这样说就完全对了!”
老人说完,微微一顿,少年忙道:“好了,维之现在等待师父再说另一部分。”
老人又白了他一眼,这才重行合目,轻轻一叹,接着说道:“按道理说,金判的这个盟主当初就当得很勉强,事后又受到一再的无情折磨,说什么他也不该再存这份念头对不对?唉!
孩子,这些地方你就不容易体会了。武林人物有着一个共同的弱点:头可断、血可流!只是武功也好,人格也好,就是不愿在这两方面遭到别人的怀疑。这便是常有一些武林人物明知武功不敌,而眼睁睁地挺着自己胸口却迎接对方刀剑的原因啊!”
说至此处,老人又是深深一叹,方继续说道:“记得么?孩子,你说:韦、武二人谁败了?你又说:金判不败,一品萧怎会当上盟主的呢?孩子!说了你可能不信,全判参加二届大会的原因,就是这个!当然,金判并不知道谁将是二届盟主,但他一想到人家对他不露面二届大会的揣测,就不禁有点不寒而栗。忠厚一点的人可能会说:长江后浪赶前浪,金判能够急流勇退,还算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存这种想法的人不会太多,尤其那些嫉恨他的黑道人物,他们会怎么说呢?他们很可能这样四下宣扬:如何!给咱们露了两下,金判吓破胆了吧?”接着说:“那一夜,金判很早就悄悄地到达了落魂崖,他藏身一处掩蔽所在,注意着大会按序进行。最后上黄榜的是眉山天毒叟,金判心底道:好了,我可以不出来了。天毒叟武功虽高,但如说我姓韦的会怕了他才不敢出头,大约无人相信吧!可是,就在金判思忖之际,有人闯榜了!”
“来人是一品萧白衣儒侠武品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