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
老人点头,深深一叹道:“就是他!那个害了别人、但也苦了自己一生的家伙!”
武维之默然,老人顿了顿又道:“当时师祖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师祖,双方仅相互打量了一眼便即交臂而过。你师祖还庆幸地说:‘这小子来冲一步,够幸运的了——’哪想到,一步也不冲!他竟以两颗两极丹延续了一条‘祸根’,替武林种下一场无边浩劫!”
武维之一怔,暗忖道:“无边浩劫?师父说得太夸张了吧?不是么?那不都是四五十年前的往事吗?”他疑忖着,却未冒昧发问,只就第二个问题问道:“师父说第二次来此是为了查证一件公案,那又是什么公案呢?”
老人目注爱徒,似有着无穷感慨地摇了摇头,说道:“话要详说起来,太多也太长。片片断断,各成一环;而每个环节之间,却又有连带关系,师父一时也不知该从哪一段开始好。”微微一顿,轻叹着又道:“你是聪明的孩子,师父现在准备提纲挚领,将武林中数十年的沧桑变迁,归纳在一段最简短的叙述中说给你听。有些地方难免简略脱卸,那就要靠你自己的理解去整理连贯了。”
武维之点点头,老人接着说道:“师父首先要说的,便是十年一届武林大会的由来。今天,武林之中所以会有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年前在北邙落魂崖顶,你已领悟了十之七八。那便是二十多年前,平静的武林中波澜突起,纠纷之多,日甚一日。向居武林中领导地位的少林寺,逐渐由管不胜管而演变到无法再管的地步。於是,少林寺广邀天下武林同道,集会北邙落魂崖顶,产生了第一届武林大会。”
武维之忍不住插口问道:“那都是些什么纠纷呢?”
老人慨叹道:“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一向是愈演愈烈,愈结愈深。到了二十年前,已发展到一种不可收拾的局面,派派不和,人人各相为敌。如问彼此仇视的原因何在,也许一个个都会瞪目不知所对。这就是俗语所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因为追根究底,起因却只有一个,非常单纯——”
武维之哦了一声道:“什么起因?”
老人微喟着,沉重地道:“为什么?为了南北两极丹!”
武维之一震,大感意外地道:“什么?为了南北两极丹?”
老人点点头,不胜感慨地叹道:“古人云:‘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按道理说,南北两极丹出自人老师兄弟,麻烦应该只及於他们师兄弟而止才对。可是,问题就在人老师兄弟不但武学成就高,机智襟怀亦复超人一等。他们师兄弟毫不冲疑地倾囊散丹,无丹一身轻!灵丹送完,也就无异於遣走一切的烦恼根源。”
武维之听了,有点不解地又问道:“既然这样,还有什么纠纷?”
“两极丹为数虽多,但分配开来,仍不足彻底解决问题。得着的,固属大有人在;没得到的,为数更多。得到的人不一定马上就用,没得到的却可能立有急需,在那种情形下,你想想看,会发生一些什么事呢?”
武维之不假思索地道:“没得到的人当然想向得到的人讨取了。”
老人反问道:“试想,被讨的一方会答应么?”
武维之想了一下,冲疑地摇摇头道:“不能说没有,但恐怕不会太多。”
“不错!所以说,问题就在这里了。所求不遂,忠厚者,记嫌於心;下焉者,易讨为夺!平静的武林自是要恩怨滋生了。”
武维之才待点头,忽又仰脸问道:“这跟师父查证的公案又有何关?”
老人深深点了一下头,说道:“这就说到了——有一天,你师祖忽然将师父唤到他的面前,手托两颗色泽玄黄、圆润如珠。香气扑鼻的丹丸,淡淡地向师父说:‘公正,这就是外界哄传的南北两极丹。师父发现了疑问,你拿去研究研究,找出答案后再来告诉我。’”
武维之忍不住岔口道:“师祖口中的‘疑问’指什么而言?”
老人点点头,缓声说道:“你听师父说下去——你师祖当时就只说了这么多,而师父当时的心情也就跟你现在所问的一样:疑问?什么疑问?但是师父没有多说。师父知道,本门九代单传,对传人的条件要求得非常苛刻,除了习武之外,机智也在要求之例。你师祖不肯说明,显然有意对师父作一次考验。那就是说,一切都要师父自己发掘。”
武维之紧张地道:“结果呢?”
老人微微一笑道:“要谈结果未免太早了。”
武维之一笑改问道:“后来呢?”
老人脸色一整,继续说道:“师父出来之后,托着两颗‘两极丹’,苦思默想。足足花去一昼夜功夫方始找着一点头绪——”
武维之忙问道:“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