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客不禁一呆,瞠目惊呼道:“你懂得我的剑法?”
武维之冷冷一笑,恨声说道:“你祖父没告诉你这一点,大概因为是他老人家做梦也想不到你有一天会跟无名派门人翻脸成仇吧?”
黄衫客不服道:“那么刚才第一招‘驱虎噬龙’你怎避不开?”说着长剑一扫,竟然阴毒无比地又以原招“惊龙毙虎”向武维之双腿削去。最可恨的,这次竟连剑决也不用,直似奸人夜半行刺。
武维之一代英才,吃亏一次已够多了,纵在这种情形之下,依然未曾中算。星目闪动一面以老法消解,一面冷笑回答道:“就像这样,手法下流呀!”
黄衫客竟连脸都没红一下,哼一声道:“为了风流!”手腕一振,剑尖上挑,挟着一朵碗大剑花,图向武维之丹田。
武维之见他出手狠毒,心如蛇蠍,最后的一丝顾虑也不禁为之消失。腹部一吸,手中玉箫於顶空一阵急旋,发出一阵嘶嘶嘶躁音;然后一圈一带,破空悠然下打,风吹箫孔,其声瞅瞅然。
这一招,正是“鬼调”中的“秋风萧瑟”。这种刺耳鬼音,对心胸磊落之人尚无大碍;但在一个因心术不正而神思飘忽不宁的人听来,可就够受的了。黄衫客心头有如被指甲刮了一下一样,身躯微震,剑势立即一缓。
武维之目光如电,见一招奏效,精神大振。一支箫上下飞舞,黑影幢幢如幽灵附体;箫音时而昂扬,时而低沉,如鬼哭,如神嚎。黄衫客渐渐攻少守多,脸色渐渐苍白,气息也渐渐粗促起来。
这时的武维之,如下狠心取他性命,可说易如反掌。可是,对方毕竟是他所敬仰的地老之独孙啊!他想:“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丁’想着想着,心中大为烦恼。由於他手中箫招稍缓,黄衫客窘状略解,这时双方虽仍维持着箫来剑往,但搏斗已远不似先前之激烈了。
玉女见状,不禁跺足道:“缠什么?加劲呀!”
这一喊,武维之只有更为茫然。他暗急道:“这还要你吩咐?可是,我能将他怎样?要他死?抑或使他重伤?你不知道他的祖父是谁吗?你不知道地老只有这么个宝贝孙子吗?”
同样的一喊,听在黄衫客耳中,却不期然一凛,他迅忖道:“是呀!他要是一下狠心,我怎办?”小人之心与君子之腹,其分别便在这种地方。他怕玉女这一提,对方会因想及身上剑伤而突下煞手。於是牙关一咬,拼聚全身功力,猛地劈出一剑。
这一剑,全无章法可言,纯系亡命相扑。武维之梦想不到玉女这一呼喊竟令对方回光返照,突然激发一股意外潜力,一时大意,臂部竟又被划了一道血口。
玉女气得直喘,好半晌才恨恨骂道:“活该,活该——”
武维之双目英光陡射,疾退数步。横箫仰天大笑。黄衫客见机不可失,一声不响,挺剑再刺。武维之浑似未觉,大笑如故。玉女脸色一白,闭目悲声喃喃道:“死,死——”
这位名门玉女,虽在这种情形,竟仍无出手抢救的打算。她口中的“死”字,是气忿话,也是真心话。说来也许无人能信。这一刹那,的的确确的,她希望黄衫客一剑刺中武维之要害。换句话说,她希望看到武维之死!不过在这之后,她会为他报仇,甚至以身相殉,乃属必然。有人说,恨是爱的影子。一旦走了极端,爱之深,恨之切。是这样的吗?
玉女第二个死字出口,耳中但听一声大喝:“雪妹接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