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正中一张暖榻上,这时正斜靠着一名黑脸大汉。榻前放着一只铁架小火盆,暖榻两端分别坐着两名妖艳少妇,火盆中嗤嗤作响,散发出阵阵酒香。喝,冬日拥炉而卧,有醇酒,有美人,这厮可真会享受呀。
朱元峰看清榻上黑脸大汉的面目,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它暗忖道:这人怎么如此面熟?
啊,对了,朱元峰忽然想了起来:这厮不是别人,竟是那日在灵宝潼关之间,一家小酒肆中,与他因品酒几乎引起争执的那个家伙。
那一次,朱元峰只觉得这厮人虽粗陋,肚子里居然有点墨水,以致曾兴起一阵人不可貌相的感叹。但是,他在当时绝未想到这厮会是武林中人。
现在,朱元峰看出,跟前这厮非但是武林中人,身手还可能相当不弱。镖银遭窃会不会与此人有关呢?
朱元峰刻下之衣着和面貌,已与前此大不一样,所以黑脸大汉甚少对他注意。这时,黑脸大汉注意的,只是清正和尚一个人。
他在清正和尚身上,不住上下打量,最后眼光停在和尚脸上问道:“宝刹何处?大和尚佛号如何称呼?”
清正和尚摇摇头道:“不方便奉告。”
黑脸大汉目闪精光道:“大和尚此语何义?”
清正和尚从容说道:“说出来恐怕吓坏了你这位脸黑心黑的‘双黑阎罗’!”
双黑阎罗脸色一变,蓦地挺身坐直,双睛滚转不定,骇怒惊疑,兼而有之!
清正和尚淡淡接着道:“你这位双黑阎罗,这一次居然作风大改,窃了镖银,却未伤人命。不论你阁下这样做,是为了心地转慈,抑或是为了掩人耳目,洒家都深受感动。再加上尊属昨夜以酒肴款待,今天又复殷勤带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所以,这一次,只要你阎罗阁下肯把镖银原封吐出,洒家决将阁下这颗阎罗头寄存到下次再犯为止。”
双黑阎罗脸色瞬息数变,最后眨着眼皮道:“在胡某人,金银是小事,不过,大和尚仅凭几句空口白话,就想为人讨回镖银,是否显得太容易了些?”
清正和尚头一点道:“只要承认了,事情都好办。怎么样,请松开绳子,让洒家露两手让阁下瞧瞧总可以吧?”
和尚又在说笑话了,连几根麻绳都挣不断,还展露个什么?
双黑阎罗微微一怔,似乎颇有悔意。他这一次出手,行动秘密,手脚干净,要是来个抵死不认账,对方将凭什么指证他窃了镖银?
他被对方几句话一下镇住,承认得太快了。
双黑阎罗由於心神旁属,一时亦未听出清正和尚话中之调侃意味,鹰目滚了滚,注视着接口道:“报个万儿就行了!”
清正和尚嘻嘻一笑道:“这正是咱们做和尚吃亏的地方,普通人物,阿猫也好,阿狗也好,一到江湖上,都不难马上弄个封号过过瘾,而我们做和尚的人,除了大善大恶,一辈子也别想成名露脸,依洒家看,似乎还是由洒家耍上一二手,比较来得切实明了!”
双黑阎罗抬头一挥手道:“为两位解缚!”
这是谁也不会感到奇怪的,一僧一俗如果是空心货,早晚跑不了,反之,区区几根麻绳又有何用?束缚解除后,清正和尚伸展了一下手脚,笑道:“施主欢喜来点什么?”
双黑阎罗沉吟了片刻,转向脚头那名少妇道:“丽卿,你去拿根生铁棍,让这位大师试试腕力!”
不一会儿,一根铁棒取至,双黑阎罗刚将铁棒接在手中,清正和尚忽然大声道:“别忙!”
双黑阎罗抬头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