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
钢拐平地斜抡而起,其势夭矫,径向来刀一拐扫去。
拐重刀轻,君臣有别;酒龙自然不肯轻易上当。只见他刀光一花,刀尖一个反绞,那支夺魂刀突以径寸不足之距离,自拐身猛然引开;紧接着,刀尖一埋,由下向上,酒龙顺着刀路,左足一蹬,右足疾跨,竟然连人带刀,整个抢进长短叟中宫拐影之内。
这一刹那,说险够险,说绝够绝。在酒龙,此为千载难逢之良机;在长短叟,则为一次生死存亡的无情的考验。
原来任何一招精绝之武学,均如月之盈亏;阴阳消长,有利必有弊。成败关键,端在如何用其长,而掩其短。
就说现在罢:长短叟一拐振起,由下而上,拐过腹胸,即生阴阳之分,上达为阳,下达为阴;阳者威行之所,阴者空门必留。要想这一拐发足十成威力,势必疾,劲必猛,而随之者,所暴露之空门,也必愈大。
长短叟七分求功,三分轻敌;一拐扫出,发有余,而收不足。
酒龙看清敌方此一弱点,表面佯为实接,直至两兵相交之前一瞬间,方始改弦更张由急流勇退,继之以孤军深入,一下亡命扑去长短叟空门之内。
长短叟拐出之初,若是稍留几分余劲,则此刻之酒龙,将无异飞蛾投火,自取殒灭。
因为,届时长短叟只须回腕一沉,酒龙就算报销定了。
可是,前面说过,长短叟求功心切,再加上未将这名酒龙放在眼里,分拐过峻,一发难收,一幕凶象,於焉造成。
酒龙人刀合一,奋身抢进,倚在厅柱上的朱元峰,以及酒座的南宫华,无不看的真切。
然而,看得真切,又能怎样?
长短叟轻敌失慎如此,是一意外;酒龙之化弱为强,背城借一,又是一大意外;在这双重意外之下饶得这两名奇人高足有着通天之能,亦只有徒唤奈何,眼睁睁看着长短叟是否能凭福命逃过这一刀之厄了!
说时冲,那时快!
酒龙向前一刀穿心刺出,长短叟自知回拐抢救不及,牙关一咬,钢拐摹向身后甩出,整条身躯则借甩拐余劲,侧仰倒旋,双肩一翻,单足飞起,也来了个亡命打法;他这时惟望避过心胸要害,而不计其他任何部位皮肉受苦;同时希望在中刀之余,飞足建功,与敌人玉石俱焚,同归於尽。
即於此际,楼梯口突然冒出一条人影。
那人来的可真是时候,一颗大好的头颅,恰巧迎上长短叟向后甩出的那支空中飞拐,一声刺耳惨呼身形随拐落下,登时呜呼了账。
酒龙闻声一惊,脱口骇呼道:“允镇,你——”
手中刀势一滞,正好赶上长短叟单足。
结果,酒龙为山九切,功亏一赘,手中夺魂刀,竟与敌人那支钢拐落了个同样命运!
朱元峰轻轻一跃,将那把夺魂刀引身抄人手中。
长短叟哪肯放过机会?右足落地,左足复起:双拐连环,迅如飘风。酒龙无以为应,竟给踢中小腹仰身一交栽倒。
长短叟哈哈大笑,同时转向朱元峰扮了个怪脸道:“小子刚才看清了没有?手中‘乌龙摆尾’,脚下‘鸳鸯追命’,这种惊险绝招”,非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决难到达如此神化之境,你小子艳福不浅,居然能在无意中获睹此一不世——”
朱元峰向南宫华,侧目道:“南宫兄以前有没有见过,脸皮比这还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