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眼前这幅画,实难给予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句。“山水”?“人物”?“花卉”?“虫兽”?
都像——都不像?
画面上,东一团,西一堆,片片点点,条条划划;细丝成簇者像“花卉”,隐去头尾者像“虫兽”,拘楼而立者像“人物”,至於那“一堆堆”,“一团团”,无以名之,只好视之为“山水”部分了。
臭棋王一旁负手而立,朱元峰两眼望在画纸上,他的一双眼光则望在后者脸上,眼光随眼光而移动,神色间显得相当紧张。
“怎么样?”
朱元峰点点头,未即作答,又稍稍沉吟了一下,随后提笔於书面右上角写下两行草书:砥柱分流,瞻挂鹤之悠扬。
石帆孤出,望盘龙之宛转!
书毕放笔,点头力赞道:“笔致高超,格局幽远,端的是名家手法!”
臭棋王半晌无言,最后黯然一叹道:“可以休矣,老弟!”
朱元峰大吃一惊,忙问道:“品……品题不当么?”
臭棋王点头道:“是的,品题不当,不当之至!”
稍顿,缓缓又接道:“不过,这也不怪你老弟,它原只是我姓张的假想,而现在……事实证明……已无话可说了。”
朱元峰恳求道:“能否让晚辈重新斟酌一番?”
臭棋王无精打采地点了一下头道:“有什么不可以?不过,那又何必呢,依我看来,最好早点熄灯就寝,大家养足精神,以便明天各奔前程。”
朱元峰实在没有想到,六逸之中,竟有人气量如此之狭,仅为了恭维不当这种小事,居然也会翻脸割席。
朱元峰这时心底虽在这样想,但为了救人大计,已不愿再去计较这些了。
於是,他聚精会神,再向那幅墨画看去,突然,一道灵光,自脑际一闪而过,他终於跳了起来道:“啊,一幅迷仙图!”
臭棋王一呆,瞠目失声道:“你,你真的认得,它,它是一幅迷仙图?”
朱元峰也是一呆道:“难道——”
他本想说:难道你自己反而不清楚它是一幅什么东西不成?它不是你自己画出来的么?
但他迅即改口接下去道:“当然错不了,在阵图学而言,它可说是最基本,也最肤浅的一种阵式,嗅嗅,对,对不起,晚辈口不择言,罪该万死!”
臭棋王注目颔首道:“不打紧,说下去!”
朱元峰咳了咳道:“说它的破法么?”
臭棋王点头催促道:“是的,说它的进出之法,以及误出玄机的险象和后果!”
朱元峰转身指着画面道:“这种阵式,进入门户只有一座,在这里。由这里进去,路分五股,均为绝途;误入任何一条,均有死伤之虞。这一点,得看布阵者之心地是否厚道,凶险并无一定限度。正确的走法,应於入门后,右拐,旁边而行,遇有溪涧阻道,则由最湍急深险处,以轻功渡过,避难就易,将有陷覆碎身之忧。过了这一关,再按穿越三才阵之走法,六九换步,见阻右折便可以了。”
臭棋王伸手重重一拍,叫道:“好,有你小子的!”
朱元峰笑着一缩身:“手下留情,拜托!”
臭棋王忽然一下僵住,讥讪道:“普天之下,精於此道者……你,你小子……这一套,是……打什么人那里学来的?”
朱元峰取出那座十绝金佛,放去案头,微微一笑:“要不要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