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这,实在是个使人困扰的问题。
不过,朱元峰已立定心愿,无论如何,得将当年这名凶手找出来,因为这是颠僧一生最大之遗恨,他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再业恩师死不瞑目。
他想,今后他似乎该改变一下侦查方略。不以个人观感,以及对方之品行为主;而应进一步在动机方面着眼。
那就是说,当年,假如颠僧继续活着,将对何人有着重大不利……
这时约摸巳未午初光景,行经之处,为潘冢山北麓,正前行间,忽听前面淫妇春凳娘一声轻咦,旋将马车戛然捏缰停下。
一串清越的马蹄声,由迎面山路上,得得而来。
朱元峰暗忖:时下这条山路不算太仄,且来者似乎只有一人一骑,照说应无停车之必要,难道来的竟是一名武林人物不成?
是的,这一点,不无可能。
不过,他对来人,并不存有多大期望。第一,来的纵为武林人物,却不一定就是正派中人,亦不一定就是正派中人。纵为正派中人,亦不一定就能认识这位春凳娘,就算认识而有翦除之心,也不一定就会是这位春凳娘之敌手。
来骑愈行愈近,终於在来至马车前面不远处停定。
接着,一声沙哑,但却充满欢悦的招呼传了过来:“是席大姐么?”
朱元峰暗暗狠啐一口,於心底骂道:奶奶的,原来是一丘之貉!
只听春凳娘冷冷喝道:“滚开!”
朱元峰这下可给听傻了!一个那么样亲热,一个却如此冷淡,双方之间到底是敌是友?是亲是仇?
那人接着大声嚷道:“席大姐怎么……”
春凳娘峻声截断对方话头道:“姓苟的,你少罗嗦!就算你姓苟的再年轻个三十岁,我席娇娇都不可能看中你;是个识趣的,最好趁早息了这份念头!”
天啦!这岂非千古奇闻?武林中人,不论正邪,提及这位春凳娘,几乎无不谈虎色变;如今居然还有自甘“投火”之“飞蛾”?
那人发出深深一叹,未再开腔,接着,蹄声复起,果然带马让去一边。
朱元峰受看好奇心之驱使,忍不住撩起篷布一角,悄悄向外张目望去。他看清马上那人大约五十出头年纪,脸孔狭长,肤色白中泛红,颔下无须,从眼神中显示一身武功不弱,可惜他没有南宫华那种本领,无法认出此人是谁。他只知道:此人属奸诈贪慾一型,但外貌却并不如何惹人憎嫌。
两下里於道中错过后,那人继续单骑向东,马车则继续向阳平关方面进发。
未牌时分,车至宁强县城,一行一起下车人店打尖。
朱元峰於进食时问道:“刚才路上遇着的那人是谁?”
春凳娘淡淡回答道:“姓苟。”
朱元峰微微一笑道:“谢谢,不过我想问的,是指我所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春凳娘接着道:“苟步青!”
朱元峰点头道:“是的,这是他的名字!”
春凳娘皱眉道:“他跟你,风牛马,毫不相关,说出来你也不认识,你做什么要这样穷问到底?”
朱元峰微笑道:“因为这人武功太高了。可以想见的,提起他的名号来,在江湖上,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春凳娘侧目道:“何以见得?”
朱元峰笑笑道:“想当然耳!”
春凳娘接着道:“‘当然’之义何指?”
朱元峰剖析道:“这还不简单么?刚才,向你纠缠的,如果换上另外一个人,也许早化成一团肉酱了;何以此人却独能仅受一顿训责了事?无他,盖因此人虽然惹你这位春凳娘不起,而你这位春凳娘,显然对此人也有着莫大之顾忌!怎么样,在下分析得对不对?”
春凳娘移目望向别处,没有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