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酆都县。
与阴冥鬼城同名。
因此自古就有传言,说它是阳界与阴界地府相交的地方。
它也不负此名,常年发生各式各样的诡异怪事。
就连朝廷都已见怪不怪。
人间有什么怪异事发生,一听说是出自酆都县,都觉得:“嗯,那挺正常,哪天不出事了,反而稀奇。”
就连对鬼神敬而远之的读书人,也有一句话关於酆都县的话,在他们当中流传甚广。
铁打的酆都,流水的知县。
为何这么说?
因为多年以来,每一个来酆都上任的知县,短则半年不到,长则两年三年。
要么是水土不服,染上疑难杂症,不治身亡。
要么就是发生了意外,死了或者失踪不见。
还有更倒霉的,出门遇到山匪,被抢劫杀害。
全都不得善终。
久而久之。
酆都县被仕途中的人看做是不祥之地,是发配死刑犯去的地方,没人愿意去。
上一任酆都知县,不知何故发疯自杀。
至此,当地知县一职,整整空缺一年了,至今没有一个人敢来。
就是被皇命钦定,宁可冒着违抗圣命的大罪,也要想方设法拒绝赴任,找一个不知利害关系的倒霉蛋,来代替自己。
刘纲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
他年少就考中了秀才,可后面因为性格刚正不阿,不懂得趋炎附势,得罪了权贵。
考举人的时候,就被有心人给针对了,愣是考了二十年,次次都是名落孙山。
马上就快四十岁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与仕途无缘了,却忽然接到了皇命。
说是体谅他为国为民的一片痴心,破格升他为酆都知县,历练几年之后,若有实绩,就提拔回京。
刘纲也是听过酆都传闻的。
可是他不怕。
子不语怪力乱神,只要心中有浩然正气,什么妖邪也近不得身!
刘纲相信,自己心中是装着天下黎民,圣贤会在暗中庇佑他。
於是欣然同意,火速领了任命状。
之后就是选购良驹,往那酆都县赶去。
这一日。
刘纲来到一处偏僻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眼看着天色渐晚,再找不到客栈或者人家,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继续纵马赶路。
忽看到前方道路的左侧,延伸出来一条碎石小路。
路的尽头是一片桑梓树。
刘纲心道:“此地该有人家了。”
於是勒马停下,眯着眼睛远看找寻。
林子深处,透露出来几点灯火,还有嫋嫋升起的炊烟。
刘纲便骑马走上了小路。
穿过了那片桑梓树,看到一座大庄子。
他牵马上前,敲响了门环。
听到声响没多久,出来一个看门的家丁。
刘纲向他行了一个礼,道:“过路人,贪行了些路程,不小心错过了客店。想借贵庄借宿一宿,明天一早就走。依例拜纳房钱,还望行个方便。”
家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衣着得体,言语行为也是规规矩矩的,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便指着门前的一条凳子,道:“你在这儿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告我家老爷,看他能不能同意。”关门离去。
没多久,又打开门出来,道:“我家老爷同意了,你随我牵马从偏门进来吧。”
刘纲道:“多谢!”
家丁领着去马厩拴了马,把他带到一间客房,道:“你今夜就在这儿歇息吧。”
刘纲放了行李,依礼去拜见了此间的主人,说了些话。
夜已过半。
庄院早就是一片静谧。
忽然响起了阵阵狗吠之声。
庄上养的都是看家护院的狗,平白无故可不会叫得这般激烈。
一定是觉察到了危险,所以不断狂吠,鸣声示警。
刘纲闻声惊醒,急忙穿上衣服,开门出去。
别说他借宿在此地,就是路过,看到有什么事情,也是要帮上一把忙的。
这所大庄院,前前后后养了一百来个家丁。
此时听到狗叫,他们全都振奋起精神,连鞋都没来得及穿,随手拿了一件趁手的家伙就跑出来了。
庄主人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安抚了年轻的妻子,胡乱披了一件袍子也赶了出来。
这群狗叫得实在太厉害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景。
他的两个孩子,赤着上身,提着棍棒。
“爹,您老出来干嘛,回去歇着。”
“是啊,有什么事情有我和大哥在呢。”
刘纲三步并作两步三到庄主人面前,道:“李老,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庄主人也是一脸茫然,摇头只说不知道。
这时有一家丁匆忙跑来,禀道:“老爷,不好了,外面有一伙山匪,正往我们这儿赶!”
庄主人大惊,问道:“什么!山匪?怎么会有山匪跑来?他们来了有多少人?”
家丁道:“不好说,看那一大片火把,估摸着有四五十人。”
听到这个人数,庄主人心中稍稍安定了,想道:“这些定是从别处跑来的流寇,不过才四五十人,不成什么气候。”
坐拥如此豪宅的富户,家中怎么可能没有备着一些防匪措施?
庄主人当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库钥匙,交托给儿子,道:“你们两个带领几个人去把门打开,将把兵器拿出来分给大家。”
刘纲也主动请缨,道:“让我也一同前去,好出一份力!”
读书人,并非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刘纲可一个不落。
在这个危急关头。
所有人都的行动都雷厉风行,很快就拿到了趁手的兵器,然后就冲去门外。
紧张,兴奋,刺激,担忧,心悸,害怕。
一百多号人聚拢在庄院大门前,此刻的心情各式各样。
他们闲暇的时候,也时常在两位少爷的指导下进行锻炼,为的就是在碰到这样的日子,可以发挥起作用。
庄主人也应景的穿戴上了保命的盔甲,在两位儿子的陪同下,站在人群的前端。
山匪顷刻之间就来到,乌泱泱一片,人人手握长刀。
明晃晃的火把聚在一堆,亮如白昼。
骑着一匹大黑马的匪首,看见庄主人他们像模像样的排兵布阵,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大笑几声,讥讽道:“一群乌合之众,虾兵蟹将,也敢在老子面前摆弄!”
他却不急着命人冲杀,而是微微昂起头,挨个看在场的那些人。
庄主人见对方人数不如自己,手中拿的兵器,身上穿的装备也没自己这方的精良,心里顿时增长了不少信心。
“哼!不知好歹的狂妄之徒,一群杀人放火的贼人恶匪!”庄主人振臂举刀高呼,“今夜我等就在此剿除你们这一方祸害!”
“剿除一方祸害!”
两位儿子也领着众人也一同高喊,以壮气势。
兵法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众家丁喊出来时,大儿子就率先提刀冲了上去。
他学武已有十年,小有天分,请了多位武师亲自指点,已是青出於蓝胜於蓝。
在十里八乡内,他的武艺敢称第一!
二十几个精壮的大汉,也轻易近不得他身。
此时他身穿护心甲胄,手提精钢大刀,面对这群粗布麻衣的山匪,自是一点儿也不怕。
想着自己待会儿,还不就是如斩草一般轻松。
刘纲见了,也不由得赞一声:“令郎有万夫不敌之勇!”
庄主人捋须含笑,道:“夸奖了,夸奖了。”
心里却期待着看到那狂妄的匪首,自己被儿子一刀斩下马来。
擒贼先擒王,只要匪首死了,余下的贼人,就能在最小的伤亡下捉拿。
大儿子已冲到马前,纵身跃起,把大刀高举过头,力灌双臂,迎面大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