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需要,就算是把半个京城划到公主府的名下,天命帝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反正无论是智屏公主,还是秦之初,都对皇位没有兴趣,多给他们一些地盘,以示对他们的恩宠和信任,这是对谁都有好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太子没有天命帝的眼光和胸襟,要不然,太子就不会处处给秦之初找别扭了。
太子、秦之初和颜士奇三个人,一前两后,进了太子府的静心殿,这是太子府的会客大厅,太子接见外客、谋臣什么的,都在这里。
太子当仁不让地坐在了首位,他屁股都坐在了椅子上,这才请秦之初和颜士奇落座,而且是请颜士奇坐在他的左下首,让秦之初坐在右下首。大周以左为尊,太子再一次把秦之初置在了颜士奇的下面。
颜士奇坐在椅子上,坐卧不安,一会儿看看秦之初,一会儿又看看太子,脑海中翻江倒海一般,琢磨着等会儿怎么样在两个人中间周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秦之初和太子达成谅解,不能够让秦之初心中带着疙瘩离开太子府。
很快,就有人上了茶,秦之初端起了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比起天命帝送给他的贡茶,太子府的茶口感上略微差了一点。
秦之初暗中摇头。大周之茶,名扬天下,每年通过海路陆路,销往南洋西域的茶不下百万担,其中又有许多名贵的茶,不乏跟极品铁观音齐名的极品好茶,太子府或许拿不出来贡茶,但是这些极品好茶难道也没有吗?
秦之初不是爱茶之人,但是通过太子上茶这样的细节,就看得出来太子此人很有问题。他对太子的评价,又一次下调。
好茶,劣茶,秦之初都喝的下去,何况,太子让人上的茶,也算是很不错的茶了。秦之初自然不会咽不下去,他只是默默地品着茶,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端着架子,只等着秦之初开口。但是左等右等,秦之初就像是哑巴了一样,气息平稳,口鼻中发出的只有吮吸茶汤的时候。发出的轻微的嘶嘶声。
太子看向颜士奇,希望颜士奇能够打破沉默。颜士奇却连连给他使眼色,让他先开口。
太子心中有气,他自以为自己是太子,是君,又认为自己胸有大志,有明君之相,让他放下架子。先开口,岂不是“君”向“臣”低头了?这个例子绝对不能开。
太子也哑巴了,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颜士奇恨不得趴在太子的耳朵边,大喊一声,“我的小祖宗,你倒是说话呀。”
不过这只能想想,颜士奇叹了口气。开口道:“国师,你跟太子之间可能有所误会。所谓误会,是因为交流不够造成的,今天。难得你跟太子又坐在了一起,是不是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说清楚,误会也就清除了?”
秦之初点了点头。“可以,老大人怎么说,本国师就怎么办。”
“国师言重了。老夫只是提个建议,国师要是觉得不妥的话,也可以不听。”颜士奇这会儿可不敢再和秦之初太过随意了,以免让太子误判秦之初的态度。“太子,你也表个态吧。”
太子哦了一声,“就按照颜少师你说的办吧。”
颜少师点了点头,“既然两位都有这方面的意愿,那就好办了。老夫今天就做个中人,也不说你们两位谁对谁错,只听你们说。太子,你是不是先来?”
太子踯躅道:“还是让国师先来吧?”
秦之初也没有推辞,开口就道:“本国师不知道太子说我们两个人之间有误会,是指的什么方面。本国师就表个态吧。本国师深受皇恩,得皇上垂青,受封为大周国师。本国师必不服皇上所托,以大周江山社稷为重,护佑社稷传承不断,保大周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平安。”
太子一愣,他搞不清楚秦之初这时候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颜士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秦之初说这番话,那是说他跟太子之间没有误会,更确切地讲他跟太子政见不同,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换句话说,秦之初不打算跟太子和解了。
颜士奇暗中着急不已,却又不能当着秦之初的话,把什么事都给太子点透。他连忙咳嗽一声,“国师说得好,远的不说,单说近几年来,咱们大周可谓是多灾多难。
顺德五十八年,先帝病重,得亏公主在国师的帮助下,炼制了仙丹出来,让先帝康复。
安南王起兵谋反,席卷南方数省,又是国师和公主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才保住了皇室正统,没有让安南王篡位成功。再有月前,皇上让奸妃劫持,又是国师和公主联手,除掉奸妃,救下了皇上。
这过往的桩桩件件,都证明了国师和公主珠联璧合,有你们在,是我大周之福,是万千黎民的福音呀。
对皇上钦封国师之事,老夫是一百二十个赞成,老夫认为有国师坐镇,再有公主相配合,可保我大周千秋万载,黎民富庶安康,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
颜士奇一开口,就把秦之初抬到了很高的位置上,他说的是实情,但是太子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
秦之初淡淡一笑,“这是本国师应该做的。谁让本国师曾是大周的臣子,又和公主有婚约在身?”
太子轻哼了一声,“国师的意思是你现在就不是大周的臣子了?”
颜士奇暗道一声“糟”,太子执念太重,他跟谁讲“君臣”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在秦之初的跟前强调这些,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秦之初笑了笑,“不错,本国师现在还是大周的臣子。太子有什么要指教本国师这个臣子的吗?”
太子见秦之初自承是“大周的臣子”, 精神募地一振,说道:“国师,人最难得是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尤其是站得越高,越是要看清楚自己置身何处。你是国师,方外之人,大周一应政事,和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以后只需要专心修炼,在我大周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来显示你的神威就是了。其他时候,还是做个神仙中人,岂不乐哉?”
秦之初呵呵一笑,“老大人,你觉得太子的提议如何?本国师是不是应该听从太子的良言呀?”
颜士奇讪讪一笑,“国师,太子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当真。”
颜士奇知道秦之初追求的是什么,太子让秦之初闭门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他的提议简直就是断秦之初的财路,所谓断人财路如杀父母,秦之初能听才怪。
太子却是大手一挥,“颜少师,孤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郑重其事地说出来的。还请国师认真考虑一下孤的话,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样,对大家都好。”
秦之初仰着头,哈哈一笑。
太子觉得莫名其妙,有些恼羞成怒,“国师,孤的话很好笑吗?”
秦之初摆了摆手,“太子,你的话不可笑,本国师笑的是我自己。太子,老大人,本国师会认真考虑太子的提议的。嗯,就这样吧,本国师突然想起来国师府还有事,就此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