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第八篇 百草风劲 第一节 再探罗湖
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听着桑公千莲欣喜若狂的呼声,凝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陈凡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周朝灭亡,君臣逃难於异星他乡,人丁稀少,势单力薄,为了生存只有抱成一团,崇尚奉献精神,家族利益高於一切,所有的成员都将一生献於复国事业,没有个人私利,所以才由弱变强,慢慢地站稳脚跟。
与厚土修士界的传统不同,他们即便修成丹师也不会开山立派,与普通成员一样,还是家族的一个份子,经过千年潜心发展,终於成为一股可怕的力量,足以左右修凡两界的局势,估计夏商两家也是如此。
这种集权制度虽然让整个家族日益兴旺,但它以牺牲个人幸福为代价,人人都是身不由己,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舍弃一切,桑公千莲应该就是其中一个牺牲品,也许桑公千虹也是如此......
陈凡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其实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老哥哥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也许真的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只是各人立场不同罢了,也许世上真的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是各人的观念看法不一。」
呆立良久,直到太阳已经下山,陈凡才慢慢地收回目光,浑身洋溢着无限喜悦,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是无比的新鲜,这是自由的空气,虽然没有琅琊仙境的元气那么充足,但觉无比的甜美。
睁开眼睛,眼前的天空虽然渐渐灰暗,但觉它是那么宽广无垠、深邃辽阔,春寒料峭,夜风吹过,却感无比温暖,环顾四周,满眼露出绿色的杂草、冒出新芽的树枝,一片春意盎然,远处的阵阵鸟鸣似乎在报春,抓一把泥土使劲嗅着,它们是那么的芬香。
这是逃离囚笼、重获自由的兴奋,压抑了五年之久的心情瞬间全部解脱,激动得无法自抑,使劲挥舞着双手,连续翻了数百个跟头,猛的一掌凭空击去,一棵参天大树化成木屑,向天狂叫:「我......自......由......了......」
发泄了很久,等到天色完全黑暗,他终於平静下来,放声大笑道:「民以食为天,哈哈,先填饱肚子再说。」
还是那条小河,还是那块草地,陈凡坐在篝火旁,专心致志地烤着野兔,炙热的火苗不停地跳动,木材发出「叭叭」的脆响,翻滚的兔肉变得黄橙橙、油旺旺,肉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但在此时,他眉头紧皱,逃出囚笼的喜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一片迷惘,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甚至於有些手足无措。
他心中最挂念的是七位弟子与黑皮,但弟子们杳无音信,唯一的线索姒虎生也不知去向,而黑皮在桑公千虹手里,就连三清三殿也无法对抗这样庞大的势力,自己孤身一人更是天方夜谈......
还有那飞昇丹,它像一块巨石始终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又像一把利剑高悬头顶,时时刻刻都会有落下的可能,也许明天就会自爆身亡,即使能够暂时保住性命,但飞昇丹极其有限,桑公千莲给了六瓶,老哥哥三瓶,总计九瓶最多只能维持四年半,那么服完之后怎么办?......
「嗷!」一声兽吼传入耳中,他猛的打了个寒颤,一拍脑袋:「天啦,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悲观?...不对,逃出囚笼是个天大的喜事,应该可喜可贺...」
「对,在里面是干着急,如今逃出生天,无限天地任我游,况且天无绝人之路,若是跨入化丹后期,除非不幸遇到金丹师,否则在修士界无人能够致我於死地......而且还有四年半的时间,足以走遍厚土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想到这儿,重新燃起了必胜的信心,精神振奋,顿感前途一片光明,嘿嘿笑道:「爷爷现在是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那些上清宫、桑公世家的兔崽子,***,爷爷我见一个杀一个,打不赢就跑,哈哈,杀得他们心惊胆寒。」
忽然感到长袖微微颤动,飞鸿露出脑袋,眼中寒光一闪,冲着篝火尖叫几声,似乎在示威,又像有些害怕,如同一阵狂风吹过,火焰剧烈晃动,很快就熄灭。
陈凡心中一喜,将它捧在手里,嘿嘿笑道:「飞鸿,你这个调皮蛋,醒来就给我捣乱,肉还没完全烤熟呢......呵呵,是不是想吃?很香,来,尝一尝,保证让你赞不绝口。」随即撕下一小块肉递到它嘴边。
飞鸿脑袋一偏,似乎不屑一顾,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几圈,发出一声鸣叫,所有的夜鸟、野兽都吓得四处乱串,森林里一时间鸡犬不宁,混乱不堪,再叫一声,鸟兽伏地不起,个个浑身发抖,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
不一会儿,落在陈凡肩头,飞鸿蹭了蹭他的脸庞,得意洋洋,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威风,又像在向父母撒娇讨好。
陈凡轻拍它的利爪,开心地说道:「臭小子,飞鸿,你是丹师级高手,鸟中之王,怎么与那些鸟兽计较?......对了,天下飞禽走兽,你是天下第一,哈哈,我想起来了,翠云山里有一种野兽叫做『尪』,个个都是先天高手,性情刚烈,野性十足,咱们去捉几只好不好?」
飞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兴奋地拍打着翅膀,彷佛是急不可耐,陈凡笑眯眯地说道:「别着急,咱们先吃饭,连夜赶路,估计下半夜就能赶到,嘿嘿,上清宫的兔崽子现在已自顾不暇,那里肯定空无一人,再顺便到翠云谷看一看。」
飞鸿低鸣一声,飞到地上的包裹上,脚抓结口,费了很长时间也没打开,只好抬起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陈凡。
陈凡忍俊不住,边解开包裹,边笑道:「飞鸿,你的眼睛倒是挺毒,哈哈,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看看,一大包针叶...怎么样?」
飞鸿津津有味地吃着针叶,全神贯注,每吃一根都要停顿片刻,陈凡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眼中满是怜爱之色,心中一片温暖,自言自语道:「飞鸿,弟子们不在,黑皮也身陷敌手,现在只有你在我身边,咱们俩相依为命,唉,等到一家人团圆的时候,那才叫热闹,他们肯定是更加宠爱你。」
啃完半熟的兔肉,见飞鸿还在吃着,陈凡不由笑道:「飞鸿,没想到你人小饭量大,嘿嘿,这些针叶吃完后就没了,以后就吃点别的吧...呵呵,实在不行就自己想办法,那黑木岭的针叶多的是,你一辈子也吃不完。」
走到小河边,清洗完毕,陈凡换上另一张面具,这是一位五、六十岁老者的面孔,慈眉善目,面色红晕,栩栩如生,令人顿生亲近之感。
凝视着水中的倒影,陈凡感到非常满意,赞不绝口:「五师兄外表刚烈,却是心智甚高,竟然反其道而行,呵呵,戴上它之后,谁也不会猜到他的身份。」
默念片刻,陈凡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怪圈,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轻喝道:「幻!」面前升起一阵薄雾,四周能量激荡,几秒钟后,轻雾消散,面部似乎一凉,但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一种易容幻术,南荒楼里有详细的记载,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幻术,但非常奇妙,可以迷惑丹师的神识,除了功力更高的丹师或幻术大师,没有人能够看穿其中的奥妙。
飞鸿吃饱后,在他头顶徘徊几圈,尖叫几声,似乎十分惊奇,陈凡含笑不动,也不说话。仅仅犹豫了一会,还是落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趴在衣服上,翅膀轻轻地磨蹭他的脸庞。
陈凡知道它是以气息辨认目标,高兴地说道:「飞鸿,好样的,没认错人...咱们走,先去罗门转一转。」
飞鸿睁开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闪电般地溜进长袖,陈凡一愣,随即笑道:「小懒虫,又开始睡觉,嘿嘿,春眠不觉晓,不要睡得时间太长,否则就看不到翠云山上的『尪』了。」抹去地上的痕迹,背上包裹向罗湖奔去。
天上无星无月,一片阴沉,伸手不见五指,陈凡老马识途,彷佛一缕轻烟,鬼魅般地划过夜空,没过几分钟就来到信河北岸,当年第一次潜入罗门时还是合气境界,足足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眼前的信河还是那么平缓,宽阔的水面川流不息,对岸漆黑一团,彷佛是一只可怕的怪兽,张着大嘴吞噬着世间万物,神识向外扩展,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尽收心头,两岸岗哨林立,五人一组,每一组都有一位炼气士领队,勿用置疑,这里已经成为桑公世家的一个军事基地。
悄无声息地踏水而过,森林还是那么茂密,一望无际,神秘莫测,夜风吹过,丛林里发出阵阵轻响,彷佛大海的波涛永无休止,不过,其中的岗哨更多,戒备森严,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