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瞥了他们一眼,摆摆手:「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桑公千虹脸色苍白,神色木然,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算错了?难道苍山子死得太仓促,没来得及交代?」
「也许吧。」陈凡自嘲地笑道:「你是自作聪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是稀里糊涂,身不由己,被迫卷入你们的游戏,可是结果都是一样,大家一起死吧!」
过了很久,桑公千虹还没有从打击中解脱出来,不停地说着:「难道它们成了永远的迷团?难道家族就这样完了?难道我所有的牺牲都是一场空?不,我不甘心?」
陈凡忽然心中一动:「桑公千虹,我有几个问题憋得慌,不吐不快,不知你能否如实回答?」
连说三遍,桑公千虹才醒悟过来,有气无力地说道:「问吧!」
陈凡神色极为肃然:「你真的爱魏老哥哥吗?」
「当然!」桑公千虹毫不冲疑,语气果断。
陈凡冷哼道:「姒龙子是谁的儿子?你与魏老哥哥所生?」
桑公千虹明显怔了怔,不耐烦地说道:「是又怎么样?」
「看着我的眼睛。」陈凡轻喝一声,从未有过的严厉。
桑公千虹有些慌乱,故作镇静道:「这是我与目哥的私事,与你无关。」
「水莲子,你不要撒慌。」陈凡的声音提高了一倍,气势逼人:「既然你爱魏老哥哥,那么百灵子呢?哼,他已经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了我,一百八十年前,你们一见锺情,很快就私定终身,在独角山卿卿我我,哼,不要狡辩抵赖,姒龙子的父亲就是百灵子,小名叫龙儿。」
一听水莲子三个字,桑公千虹浑身颤抖,随着陈凡一口气讲完,更是脸无人色,捂面而哭,摇摇欲坠,剑长老想扶住她,却被一把甩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道:「灵哥,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剑长老见她情绪失控,顿时双目赤红,冲着陈凡大吼道:「她是为了家族才这么做,不要再逼她,否认老夫就不客气了。」
「为什么不说?」陈凡不屑一顾,指着桑公千虹冷笑道:「你想想,她害了多少人?我、魏老哥哥、百灵子,还有天下百姓、整个修士界,难道不能说吗?」
剑长老拔剑而来,怒目而视,陈凡尚没有动静,禹皇子、玄荒殿主身形连闪,一左一右保护陈凡,冷嘲热讽道:「好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哈哈,剑长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让人不知,除非事莫为。」
陈凡再接再厉,厉声叫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刻意引诱百灵子,让他配制飞昇丹,然后将他甩掉,害得他在祖师堂守灵一百多年,漫长的数万个日日夜夜,孤苦零丁,生不如死,成了一个半疯子,哼,如今他已经含怨而死,你趁心了吧?哼哼,他临死前还惦记着你,说什么从来没有恨过你,只想到你们在一起的美好生活,想到你们的儿子。」
这些话更是火上加油,桑公千虹几乎完全崩溃,声嘶力竭地哭道:「灵哥,我是爱你的,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只要一看到龙儿就想到你,就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去陪伴你。」
「桑公千虹!」陈凡运气大吼一声,直钻她的耳膜。
桑公千虹一惊,抬起泪水纵横的脸庞,迷惑不解地看着陈凡。
「你看看那是谁?」陈凡一指远处。
百米之外站着一个身影,傻愣愣地盯着桑公千虹,目光痴迷。
桑公千虹傻眼了,许久才惊呼一声:「目哥!」
那人正是魏目子,陈凡、玉清子早就知道他来了,桑公千虹却沉浸於悲痛,其他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桑公千虹身上。
魏目子已经是金丹中期,但此时目光呆滞,失魂落魄,憔悴不堪,嘴里不停地说道:「虹妹,这是真的吗?我明白了,你爱的不是我,是百灵子,他才是你的爱人,你一直都在骗我,编造谎言,我始终生活在梦中,现在梦醒了……」
「不!」桑公千虹忽然尖声叫道:「目哥,我是爱你的,我一直爱着你,我没有骗你。」
魏目子凄然笑道:「虹妹,你又在骗我,你刚才还说爱的是百灵子,龙儿是他的儿子,难道我听错了?」
桑公千虹哭道:「目哥,你要相信我,我确实爱着你,为了家族的事业,我不得不接近他,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女人,日久生情,又爱上了他,你们两人我一个也无法舍弃,如今他没了,我只剩下你一个,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边哭边向魏目子走去。
「不要过来。」魏目子如见鬼魅,连连后退,轻声说道:「梦醒了,我也该走了,虹妹,咱们来生再见!」说着浑身冒着金光,越来越耀眼。
「不,目哥,不要!」桑公千虹疯了似的向魏目子扑去。
「族长。」剑长老大骇,一把拉着她向后飘去。
桑公千虹反手一击,剑长老本就重伤未癒,惨叫一声,立即飞出数丈,然后软瘫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她又奋不顾身地奔向魏目子。
「轰!」刚走到一半,魏目子的金光亮到极点,突然间暴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众人眼睛一花,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魏目子自爆了,真正的粉身碎骨,满天血肉飘荡,巨大的气浪迅速向四周扩散,就连陈凡等人也顶不住冲击,浑身气血翻涌,几乎要跟着爆炸,急忙后退数十米。
桑公千虹被气浪冲得东倒西歪,不住地狂吐鲜血,显然受了重伤,可是她咬牙顶住压力,摇摇晃晃,不一会儿,「扑通」摔倒在地上,依然地向爆炸中心爬去。
魏目子已经屍骨无存,桑公千虹缓缓地爬到爆炸中心,捧起几把碎肉和血灰,悲痛欲绝:「目哥,我的目哥,我没有骗你,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你可知道,你是我一生的最爱,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目哥,你等着,我陪伴你,咱们以前就发过誓,生要同裘,死要同穴,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说着,她浑身金光四射,随着一声悲叫:「目哥,我来了!」伴随着一道强光,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她也自爆了。
爆炸过后,四周一片寂静,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血肉依然在空中飘舞,都有些傻眼了,陈凡更是心情复杂,他没想到有这样的结果,更没想到魏目子与桑公千虹的感情如此深厚,确实是情真意切、同命鸳鸯。
禹皇子、玄荒殿主却是异常兴奋,相互比划了几下砍头的动作,显然想将桑公世家剩余的金丹师全部干掉,接着跑过去看看剑长老,很快就一溜烟地跑回来,竖起大拇指,喜得合不拢嘴来:「夏兄弟,你真厉害,老哥哥是自愧不如,只需三言两语,桑公世家就完了,哈哈,彻底绝种,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桑公世家存在。」
「只剩下你们称王称霸,是不是?当心乐极生悲。」陈凡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走向魏目子两人的自爆处,留下两人目瞪口呆,尴尬不已。
跪在地上,轻抚两人的血肉,陈凡眼前有些模糊,喃喃道:「老哥哥,对不起,小弟不是有意,老哥哥,你真傻,为什么要与她一起陪葬呢?桑公千虹,你不是个好女人,真正的感情应该是最纯正的、最真挚的、最专一的,怎么可能一分为二呢?你并没有理解什么叫真情,在你的心中只有慾望,你对老哥哥没有爱情,也许是一种幻想,一种从小就有的幻想,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占有慾,对百灵子也许有爱情,但是,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利用、太多的私利,唉,你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抹去眼角的泪水,起身拔出灵剑,将所有的血肉连同黑灰堆在一起,做成一个圆形的坟墓,默默得说道:「生要同裘,生要同穴。老哥哥,小弟明白你的心愿,希望你们下辈子做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
忙碌了很久,陈凡满身粘着血肉、灰烬,缓缓地走到玉清子面前,指着黑皮说道:「老哥哥,桑公千虹死了,她怎么办?」
禹皇子抢着说道:「夏老弟,没有丹哨,丹人不会动弹,只要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就可以制住。」随即收敛气息,蹑手蹑脚地走近黑皮,距离十米时,黑皮却睁大眼睛,凶光闪烁,吓得他,立马飘回原地,拍拍后脑勺:「奇怪,怎么与我们的丹人不一样?难道桑公世家有了改进?」
玉清子冷眼瞥了他一下,身形一闪,所有的丹人份份倒下,禹皇子、玄荒殿主看得眼睛发直,忙不迭地拍马屁:「还是玉师伯高明,不亏是神仙中人……嗯,玉师伯,其他丹人是否能够留下?」
「怎么?还想用他们害人?」玉清子眼睛一瞪。
「不敢,小侄不敢。」两人慌忙否认,指着赤荒殿方向,讨好地说道:「玉师伯,这么多丹人比较麻烦,无需您老人家动手,弟子们调息得差不多了,让小侄带着他们帮忙。」
玉清子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忽然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凝神一看,远处有几道金光闪烁,耀眼夺目,骇道:「天啦,有人要自爆,不会是那些弟子吧?快去。」
四人刚接近调息现场,只看到两座剑阵中,各有三、四人浑身冒着金光,禹皇子两人惊叫道:「不要,天啦,完了!」
「轰!轰!」说时冲,那时快,七人开始自爆了,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其他人靠得太近,立即受到波及,产生连锁反应,好像一只只火药桶似的,接二连三的自爆。
眨眼间,三殿所有金丹师全部粉身碎骨,方圆千米范围内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真应了陈凡刚才的一句话:「乐极生悲!」禹皇子、玄荒殿主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两殿真的完了,只剩下两个光杆殿主。
玄荒殿主突然一跃而起,疯狂的奔向现场,使劲趴着血肉,哭叫道:「通儿,你在哪里?我的通儿,你不能死……哈哈,全死了,你们都死吧,老子一个人称霸厚土,老子就是厚土之王……」
他疯了!
禹皇子起初蹲在地上一声不吭,过了很久,猛的浑身金光闪烁,玉清子惊呼道:「不好!」拉着陈凡飘出百米。
玄荒殿主看着金光,放声大笑道:「原来神仙来接老子,哈哈,老子升天了。」毫不犹豫地扑向禹皇子。
「轰!」两人同时爆炸。
这是一个黑暗无边的夜晚,也许是一个光明的夜晚,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他们作恶太多,罪孽深重,老天爷开眼了。
陈凡抬头看了看洁白无暇的圆月,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比自毙!」玉清子长叹一声。
「桑公千莲!」赤荒山下站着两条身影,一高一矮,孤零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陈凡飞快地走过去,轻声叫道:「桑公千莲,你怎么出来了?这……这是你的儿子?」
桑公千莲还是老样子,身旁那人身高不足五尺,与赤霞子有七、八分相似,目光略显呆滞,没有任何修士的气息,正是姒海生。
「噩梦终於醒来,一切都结束了。」桑公千莲神色平静,扔出一本手册,抱起姒海生飘然而去:「我也自由了,再见了!」
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陈凡拿着手册久久不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极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陈凡悚然一惊,此人的功力居然不在玉清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