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俺姓郝,师傅给俺起名叫大仁。”郝大仁并非留意到项无邪的变化,摸了摸后脑笑道。
“郝大仁?!岂不是‘好打人’?”项无邪一听,回过神来,面上一笑问道。
“不是,不是,俺不只不好打人,很多人还说俺是‘大好人’呢!嘿嘿!”郝大仁又摸了摸后脑杓,一屁股坐到地上,从怀里掏出酒袋子递给项无邪,“项兄弟,你请。”
项无邪伸手接过酒袋抿了一口,这酒入口辛辣,与他平素喝的不太一样,后劲十足,入了肠胃,发酵开来,身上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他本不喜欢喝这等烈酒,可是却禁不住又猛灌了两口,酒入愁肠,似乎刚才那股悲凉也被冲淡了不少。他抆了抆嘴,干咳两声,又转身将酒袋递给了仇海。
“这位小兄弟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人?”仇海接过酒袋,扫了一眼项无邪,才看似漫不经心的向郝大仁问道。
“俺是跟俺师傅学的,俺就知道俺师傅是个出家人。”郝大仁憨憨说道。
“不知尊师法号?”
“法号?!俺也不知道。”郝大仁笑笑,说道,“就是俺小时候,有个和尚经过俺们村子,来俺家化缘,俺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给了他几个馒头,后来才知道,原来俺师傅当时受了伤,就在俺家附近的破庙里住了些时日,俺有时候去找他玩耍,他说跟俺还挺有缘分,后来就教给俺一些武功。”
“那你这把巨剑?”项无邪不禁问道,“也是那位大师传给你的?”
“俺那师傅说他无意中创出一套新的武学理论,说是要……要俺先用重物,等到这重物在俺身上,如同无物之后,再去找轻的,一把木剑说啥时候在俺手里都能有千斤之重,便武功大成了。”交浅而言深,本是武林大忌,只是这郝大仁性情敦厚,又因为项无邪等对他有援手之恩,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举重若轻,而后举轻若重,则武学大成,倒是与仇叔叔所言一般,只是这等境界当真便是绝顶吗?”项无邪眉头紧锁,片刻后喃喃说道,“那举重若重,举轻若轻又如何?心中若没有了轻重,手上可还有轻重?”
郝大仁懵懵的看着项无邪,浑然不知项无邪到底在说些什么。
倒是仇海微微侧目,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口说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说罢,仇海便不再打扰项无邪,独自坐到一边,吃起随身的干粮。郝大仁不能完全理解,可是心知,这二人看似普通,只怕武学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几个境界,而中年大叔所言必是武学至理,便强记在心中,留待日后慢慢参详。
其实举重若轻,便是增其内力,练其臂力,却非一定要他天生神力,而举轻若重,则是将其内力灌注於刀剑之上,到时寻常铁剑,甚而一把木剑,施展开来,也有千斤力道,到此境界,若还只靠一股蛮勇,以木剑去撼铁石,一样不过螳臂当车。而到了举重若重,举轻若轻之时,则又是另一番境界了,彼时,收发由心,随意施为天下万般,皆无信手拈来。只可惜,当年那位出家人虽见郝大仁性情敦厚坚忍,若是专注武道,也能有一番作为,奈何资质有限,便未曾提及这最后一层境界,想到郝大仁练到第二重境界,纵不能独步武林,也足以自保了。
这一夜,项无邪静默打坐,他自开始修习神典中的无上内功心法,自身内力便开始生生不息,假以时日,便如百川汇聚,自成江海,所以也无需刻意打坐修行。只是他今日有所领悟,与平日所学互相印证,一夜时间,虽不能脱胎换骨,可是对日后修行进境都是大有裨益。
第二日天明,云散雨收。项无邪从打坐中醒来,便见郝大仁正把庭院里的屍体拖到外面。原来他在庙外挖了个坑洞,虽然这些人生前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可是郝大仁终究不忍这些人暴屍荒野。
郝大仁看见项无邪他们出来,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后脑说道:“俺们村里人都说,死者为大,便是生前再有恩怨,死后便一了百了了。俺看他们躺在这院子里,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不如找个坑把他们埋了吧,省的被野狗叼了去。”
“今日有人为诸位收屍入殓,却不知他日又有谁为我等立碑修墓。”这些人虽非项无邪亲手所杀,他们的死跟他还是脱不了干系。项无邪心中默然,也上去搭了把手。
仇海眼见二人所为,长叹一声,负着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