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项无邪凝神静气,潜心入膻中穴,他用的乃是神道境界的心法,只是不进入还好,这意念进入,竟似如泥足深陷,再不能抽身。
这寻常武功尚且要循序渐进,何况是神典这等高深武学,哪怕当年的魔师天道,何等惊才艳艳,也是不敢这等任意妄为的。项无邪体内此刻已然没有一丝真气内力,可是全身气血却似受到某种牵引,汹涌澎湃,不断撞击血脉。在这地底牢狱,本是阴冷潮湿,可只片刻功夫,项无邪便汗流浃背,整件衣衫都湿透了。
正在此时,负责来给项无邪送餐食的婢女正巧巧进来。项无邪已是昏睡了两日,秦芙蓉自然是不打算真把项无邪饿死在地牢里,何况他体内的“逍遥入骨酥”药力也有限,秦芙蓉便想着将这奇药配在食物里,着人给项无邪送来了。
这婢女平素里很少能见到这别院的真正主人,而秦芙蓉的贴身婢女也是交代了她要好生照料这地牢里的人,她自然不敢怠慢。
这婢女进来的时候,看到项无邪整件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而项无邪的身子却在不断打着哆嗦,她自然是习练过武功的,可是,以她的见识,又如何能够看出项无邪实是在修炼高深内功却走火入魔了,只想当然以为此人莫非是在地牢之中染了风寒。
地牢的钥匙,这婢女也有一把,她更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神道的宗主,也只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大小姐不快,丢进来吃两天苦头,而看白三姑娘的重视,她又哪敢让此人有丁点意外。
当下顾不得许多,便自作主张,急急开了牢门上的锁,进去查看。她俯下身子,这手摸到项无邪的额头上,竟然是滚烫如红碳一般。她刚想要转身去外面呼喊些人来帮忙,却只觉身上劲力一泄,瘫倒在地上,莫说是行动,便是说话都没了力气。
额头处为百会所在,是人的上丹田,道家称之为泥丸宫,也有说是灵台。这婢女的手一触摸到项无邪的身体,项无邪只觉身上所有的燥火有了发泄口,灵台上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无意识的将双臂展开,双手反扣住了婢女的脉门,便觉一股娟娟细水流入了奇经八脉,浑身说不出的舒泰。
人道境界本就是要损不足以奉有余,是故,有恃强凌弱,以大压小之说,只是项无邪自习练神典内功以来所遇到的人,几乎都是比自己强的,两次施展神典人道绝学对敌,一次与万人敌对战,一次与烈焰罡气对决,这两股内力都非他能轻易化解,可是如今这个小婢女内力一般,且中正平和,全无恶意,而项无邪此刻丹田干涸,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便把这婢女的内力吸的干干净净。
只是这内力入体,周游全身,项无邪便觉又弱了一丝。原来“逍遥入骨酥”是将一人的内力散入人身一百多处大穴之内,故而人并非周身无力,可是要运聚功力,却又是难上好难。
此时,这入骨酥的药力已经消耗了不少,项无邪又初初领悟了人道心法的奥秘,索性以自己下丹田为引,欲要讲自己周身百处大穴之中散布的内力尽数吸回,项无邪借着婢女的些许内力在体内运转数个周天,终於激发了神典内功,真气流转,生生不息,那股内力也很快便被他身体同化。
如此行功,看似短暂,实则已是又是一日一夜时间,等到第二日,项无邪长舒出一口浊气,从打坐中苏醒,缓缓的睁开眼睛,见眼前的婢女身体绵软无力的瘫倒在他面前,而在他身边尚且还躺倒了两人。
项无邪略一思索, 便明白昨日自己实则已经走火入魔,若非这个小婢女误打误撞,灌输了一丝内力给他,他借此补了中丹田之气,只怕再拖延片刻,非死即残。而后来的两人想必便是地牢入口的守卫,在外面等的久了,一直未曾见到小婢女出来,便进来查看,误打误撞之下也被项无邪吸去了身上内力。
项无邪回想起来,至今心有余悸,好在他因祸得福,经此一次,人道境界还有突破,他更隐隐触摸到神典武学的奥义,与谢雨寒所讲并不完全相同,这大概也便是为何谢雨寒让自己去领悟神典的缘由。
据闻,魔师天道创出魔典,强夺天地造化,以人之道强修天之道,可是天道往复亘古,又岂是区区人力所能逆转更夺,人道境界乃是为神典之基,其内有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百川虽巨,亦本是娟娟溪流,滴水成河,积水成渊,看来这人道绝学,果然既可将敌人劲力化解消融,也能强夺他人之力为己用,只不过却不是要以弱胜强,反而需要以大欺小罢了。
项无邪出手制住躺倒在地上的两名守卫,这才细细查看了下小婢女的身体。
“姑娘你只是暂时失去了全身的内力,休养几日便无碍了,姑娘救命之恩,项某不敢相忘,怎奈此地实非善地,就此告辞。”项无邪起身,将婢女轻轻抱到麻草堆上,施了一礼,又将门锁扣上,发力将牢门的木栅栏震碎,这才缓步出去。
他自觉做了这一切,只要那两个守卫不多说,便无人会怀疑是那婢女自己开了牢门,放了项无邪出去,如此也便不会怪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