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中贫困,我是最小的孩子,爹娘和几位哥哥姐姐在一次瘟疫中全都死去了,当时游方到此的师尊,心生怜悯,便将尚在襁褓之中的我抱回了山上,师尊在我记事起便常说,我命格极硬,或者一生孤老,或者身首异处,不得善终。他还说,我武林天赋不错,终有一日会将天行道发扬光大,我四岁便开始跟着师傅学剑,十七八岁的时候便随着两位师兄出去闯荡江湖,那时候廖星快四十岁了,裴远也有三十多岁,倒是不曾想到,我初入江湖仅仅几年,便跟他们一起被江湖中人列入了‘天恒三剑’,其实我那时的剑术与裴远相比还能一战,
若是与廖星,实在差的太远。” “廖星那时候的剑术已经不再师傅之下了,据闻他曾出外与当时的佛剑邱子如一战,虽然外界并不知道结果,可是很多人都说廖星可能胜了半招,有好事者便称他为‘道家天剑’,其实想来,这绰号也是不差,他道心稳固,这人除了剑术,除了一心要光大天行道,也真的没有其他乐趣了。”
“而我,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便不再喜欢跟他们两人一同外出了,那时候我剑术精深不少,青莲剑诀在年轻一辈中罕有敌手,便是无剑山庄后来的几个成名人物大巧剑和反手剑也与他们交过手,未分胜负,甚至,我曾在门派比斗之中,胜了我的师兄裴远,震惊了整个天行道。那时候,我志得意满,常常以侠义自居,被人称为白衣剑仙之后,更是有几分孤芳自赏,不知天高地厚了。”
“也便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阿冉。”仇海的眼中现出一丝神往,一丝眷恋,一丝柔情,又是一丝苦笑,“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就像所有茶寮酒肆之中说书演义中的那样,一个正派的天之骄子与一个魔门的妖女相恋了。”
项无邪静静的听着,此时才想起,当日仇海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陆西婵时候的欲言又止,却又没有阻止,那些话仍在耳畔:“有些事,与其去纠结对错,不若还是自己亲身经历一番……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即便后悔了,也不要回头……”
仇海继续淡定的说着:“魔门一十三派, 虽然经过近百年的残杀,最终剩下的寥寥,可是总有些残余势力,死而不僵,阿冉便是魔教长生门中的后人。长生门,信奉的自然是求取长生,只是他们要的长生,却是要去残杀别人。那时候,我自命名门正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阿冉性情刁蛮直率,她也是随着几个师兄出来的,实则那时候的她都还不曾伤过一个人的性命,我却是不知道的,我总以为魔教中人各个阴险狡诈,嗜血残忍,我一路追杀他们,终於最后只剩下阿冉自己,她的几个师兄作恶多端,对她却是极力维护。”
“唉,那时候,她不愿留下她的几个师兄独自逃走,可是她的几个师兄却都已死在我的剑下,我……当我终於追上她,把剑抵在她胸前的时候,她就满目仇恨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是魔教的妖女,可是……我突然下不去手,二十年后,她的容颜在我记忆之中渐渐模糊,可是那双眼睛,那个眼神,我至今历历在目,如在昨天一般……”
“那个时候,她哭的梨花带雨,却不是因为我要杀她,而是因为我杀了最疼爱她的师兄,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也许在我们正道眼中,魔教的人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可我们在他们眼中,一样的不是什么好人吧,他们也与我们一般,人心是肉长的,与我们一般有父母生来,有亲朋至交,我们被人杀了,有人会难过,他们若是死了,也是一样有人伤心……”
仇海目光迷离的看着前方黑压压的树林,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