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哥,你没事吧……”姚青灵一颗心终於放下,疾奔过来。
“我没事,他来了……”仇海淡淡看了一眼远方。
“谁,谁来了……”姚青灵顺着仇海的目光看去,除了山林树木,除了皑皑白蒿,再无其他。然而,很快她便看见了,远处那个急速飞奔而来的黑点,由远及近,快逾奔马,却是比最快的马还要快。那个人就像一柄刀,锋芒毕露,即便隔着那么远,都能感到腾腾的杀气。姚青灵不自禁的拉了拉仇海的衣衫。
片刻功夫,那个人便站在了仇海二人面前。
暗殿天干十刀中排名第一,甲刀。
“如此的距离,本使都能感知到强大如斯的剑气,莫非你在那一刻踏入了空明剑境……”
何谓空明,道家有云。空旷澄澈,洞澈而灵明,是为空明。天人交感,只存於传说,天下武人无数,却几乎无人达至此境,空明境界,虽亦是可遇而不可求,数百年来武林之中却总有人能够达成。
仇海的确在空明剑境之中驻留了片刻,可也只是片刻时间,在那一瞬间中,他似与手中的离歌合二为一,感知到了铸剑师的悲伤离合,纵然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的神剑,可是你名离歌……为何而离,因求而不得,人生七苦,生老病死,谁能解脱,无人可以。因生离,因死别,因苦苦寻求,终不可得,故名离歌……
仇海轻抚剑身,此剑如一人,吾一生所爱,名叫阿冉……
甲刀驻足而立,他长得并不高大,甚而有些矮壮,然而他的人战在那里,却如同一柄出鞘的刀,锋芒毕露,姚青灵只觉此人与昨日初见之时判若两人,昨日的他锋芒尽敛,含蓄低调,今日却是不知是否感知到了仇海的剑意,一身气势竟是止不住的汹涌外泄。
然而,反观仇海,却是平静的出奇,周身剑气在刚才一瞬间宣泄而出之后,尽数消逝无踪,古井之水,静平无波。可是站在仇海身边,姚青灵却只觉一股悲痛难以抑制,身死的父亲,背弃而去的母亲,孤苦无依的自己,都让她悲从中来,只想放声大哭,可是那种伤,却是哭不出,弥漫在心底,折磨着自己。
甲刀负着双手站在仇海的面前,与他傲然对立,二人的距离不过二十步的距离,然而二十步,两人却是谁都不向前多跨出一步。
“听闻昔年华清阁的东岳剑祖生平有两大爱好,抚琴、练剑,操琴,必是哀伤之音,练剑,必是绝世无双之剑,今日看来,东岳老祖比之仇尊使,实在不如,剑发琴声,只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仇尊使却已然将心中之情溶於剑中,时时刻刻可入剑境。”良久,甲刀率先打破沉默赞道。
仇海抬头,四周无风,可是姚青灵却觉有一股莫大的推力将她远远推离开仇海所站的地方,及至稍远,心中莫名涌起的伤情竟也淡了许多,心中这才隐隐明白,自己被仇海的离歌剑意所影响,感情全然不能自主。
“这才是离歌剑真正的威力吗?”姚青灵不禁暗想道。
“世间无限丹青笔,一片伤心画不成。奈何总是知音少,纵然弦断有谁听。想不到你也是一个知音人,杀之未免可惜,你我莫非终须一战吗?”仇海目光迷离,看向前方叹息道。
“的确,谁人说赤眼恶魔最是无情,想不到却最是多情。只是可惜,你我终究不能是朋友,我有不得不战的理由。趁着你还在离歌剑境之中,出剑吧,也好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离歌……”甲刀手微动,一柄短刀出现在他手掌之上。刀长不足两尺,通体乌黑,而在那刀头之上仿若被人从中砍断一般。
“断刀宋义……”仇海一生都不曾见过此人,然而这柄刀他却听人说过不只一次,刀是断刀,人是断义,闻说其出刀之时,断情绝义,世间之人皆为可杀,犹胜魔刀,“想不到名闻天下的第一刀客,居然是暗殿的人……你在我面前亮出断刀,今日看来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我本还想掩饰身份,可是我却知道,若今日不能使出全力,我绝无可能是你的对手。今日之后,离歌剑和你的命,我都要!”宋义冷冷说道,“便是你身后女子的性命,你若是败了,也会一并失去。”
“听闻宋义手中的刀正是当年被离歌所断,不知然否?”仇海淡淡一笑,手中离歌横在身前,风起,雪落。
“那今日宋某人便以此刀断你离歌,一雪前耻!”断刀出,风云变。
一个是剑中之仙,一个是刀中之皇,仙皇之争,神圣之战。
二人均是蓄势未发,姚青灵却已然感觉周遭天地变化,自己身处其中,不能自主,急急运起轻功想逃脱出去,却只觉慑於二人威势,双腿沉重如铅,只能艰难迈步,花了好大力气,才跑的远了。
姚青灵刚刚离开,仇海的身形便动了,剑气磅礴,卷起周遭飞雪,而宋义的一刀挥出,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两人刀剑相击,如电闪雷鸣,震耳欲聋,便是远在数十丈外的姚青灵犹感耳膜震荡,几欲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