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愁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有些焦急的搓着自己的双掌,想要转身就走,他本是征战沙场的悍将,一生只懂杀敌,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家的心思。
她若是对他不耐烦,又怎么会毫不避讳的自己爬到床上去坐着,又和他说这么多话。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某家,这……”许多愁已经很后悔自己进来了。
薛小钗知道自己现在才是完全胜利了,所以她也不准备为难这条简单可爱的大汉了,她娇笑道:“这样的夜,你居然不带一坛好酒就过来敲门了,实在是冒昧!”
“啊?!”许多愁大喜,他变戏法一般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小酒坛,尴尬道:“某家带来了,只是……”
他居然真的带了一坛酒在半夜来找姑娘聊天,这样的莽汉实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可是看他现在的神情举止,竟似乎对这个薛小钗已经有了奇异的感情。
这究竟是一件喜事,还是一件悲剧?
现在讲这一切都为时过早了。
现在一切都不过才开始,才刚刚开始......
薛小钗竟然也真的一把抓过酒坛子,拍开红泥封印,大大的喝了一口。
只觉得一团烈火从小腹升起,“噌”的冲到了脑门,登时寒意尽消,人也马上精神起来了。
酒,真是个好东西。
一口醇酒下去,薛小钗已将什么害怕,什么秋意全都丢到脑门后面去了。
她拎着酒坛子,斜眼瞄着许多愁大声道:“来!喝!!”
才一口,小姑娘已经醉了。
才一口,她竟然就喝醉了。
这是什么酒?
许多愁也爽快的接过酒坛,大大的灌了一口,他光着膀子一抹嘴巴,忽然看似随意的冲一动不动的三叔问道:“杨兄可要一起喝一杯,秋意已寒,喝杯酒可以驱一驱寒意。”
三叔不答。
三叔不能答,他也回答不了。
“不要叫他!”薛小钗醉醺醺的喊着:“他不喝,也不能喝。”
“哦?”许多愁目光中闪动着奇异的神采,用一种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缓缓道:“这又是为何呢?”
他的声音本来破如铜锣,可此时开口竟好似换了一个人说话,低沉沙哑,引带着难言的磁性,充满了不能抵抗的魅力。
薛小钗听到这个声音,忽然傻乎乎的笑了,“呵呵”,“呵呵”,她只差没流出口水来了。
“他受伤了,不能动,一动就要死掉的……”
这真是好姑娘啊,我们的乌姑娘对人真是没话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说得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也不管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真的喝醉了。
许多愁庞大的身子微微一震,目光死盯在薛小钗的脸上,似乎想看明白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喝醉了。
薛小钗面泛桃花,醉眼熏熏,无意识的巴扎巴扎着嘴巴,上半身摇摇晃晃的,看样子就要睡倒了。
这模样实在不像是作假的。
那么,她说的话究竟是醉话还是酒后真言。
许多愁的面色不断变化,由赤红变作铁青再到粉白,他的内心中早已是天人交战成一团。
目光由怀疑变成坚定,再变成决然,他目中充满了决然之色,已经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掌,他想干什么?
他这一掌是对着谁去的?
雾犹如从地底冒出,丝丝渗出。
寒意甚。
寒冷一直都在,并不会因为你喝了一口酒,它便不在了。
它在等待,等待你这一口酒的暖意散去,到那时,只会更加的寒冷。
所以只能拚命的喝酒,拚命的将自己灌醉,醉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醉了,每个人都会可爱一些。
薛小钗已经醉了,许多愁还没有醉。
许多愁还清醒着,他的目中最后竟然是杀气,猩红的杀气。
在薛小钗朦胧的眼里,许多愁好像在干什么,又好像没在干什么,她努力想看的清楚一点,却觉得眼皮子实在太重,实在有些抬不起来。
“要不睡觉吧,困死了……”
薛小钗巴扎巴扎小嘴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呵呵呵……”她头一歪就要倒下睡去。
“啊!!!!”
一声尖利、凄惨,宛如来自地狱的女人惨叫声划破漆黑的夜空,也刹那间惊醒了薛小钗。
她一惊,“怎么啦?怎么啦??”又呵呵呵傻笑着倒下了。
她实在已醉了。
这是一声被惊吓到极致后才发出来的嘶声哭喊,女人一般都爱哭喊,可这一声绝不没有半点做作,是发自内心里吼叫出来的。
一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这件事情也一定是惨绝人寰。
在这样一个凄迷的冷雾夜里,这样的一声女人惨叫。
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许多愁的这一掌终於还是没有下去。
他此刻没有下去,或许他知道这一生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再下去了。
所以他心中仍有半分犹豫,就在此时三叔睁开了双眼。
冰雪般的双眼,冷漠而苍白。
就只这一眼,许多愁的心也随着这一眼落到了冰窟窿里。
三叔已经醒了,他不仅失去了唯一的一个机会,只怕也会失去生命。
三叔要杀一个人,没有人敢说自己能一定不死。
许多愁征战沙场多年,面对千军万马之时也能做到笑谈生死,可就在这样一个混乱之城里,这样的一眼,他似乎看到了死亡。
只有死亡的颜色才是冷漠而苍白,死后的世界是一片荒凉的白漠。
他的手掌还在半空,任谁也看得出他的意图。
“你这一掌不落下是对的。”三叔冷冷的望着许多愁有些绝望的脸,道:“所以我不杀你。”
许多愁面色僵硬,他想张张口,说点什么,可三叔的身形早已箭一般的射出窗外。
“呼……”许多愁松了口气,他高度紧张的精神一松弛下来,竟突然觉得右手上臂一阵阵的抽疼,好似是刚刚放下千斤重的担子一般,他有些惊异的望着这不住抽动的肌肉,暗叹:“这三叔好强大的杀气,他这样的怎么可能真的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这样的地方,我实在太过大意了。”
“只是他为何不杀我呢?”
许多愁想不明白。
此时,又一声惨叫,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仿佛已经快要疯掉了,这一次嘶喊声断断续续,一阵阵的抽搐,好像濒死的人在努力的抢夺最后一口气。
这是恐慌过后受了太大刺激后的歇斯底里,往往会有人承受不住过大的刺激而最后变成疯子。
许多愁忽然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看着薛小钗。
“起床了。”
许多愁喊道。
“嗯…别吵……再喝一百杯!”薛小钗伸出两条粉藕般的玉臂用力抱紧被子,说着醉话。
“哎…”许多愁屈指一弹点在薛小钗的人中穴上。
“啊!!!”薛小钗立马惊醒,一下子跳了老高,双手摆出一副遇敌守势,两眼茫然而无焦点:“谁!什么人!!”
“是我!!”许多愁的嗓子又变成了那种又破又吵的样子。
“你是谁?”薛小钗眯着月牙眼,歪着脑袋凑到许多愁的大脑袋底下,她又歪着小脑袋从底下往上看,看到两个巨大无比的大鼻孔。
黑乌乌的大鼻孔!
“哎呀,吓死了!”薛小钗说是吓死了,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倾,倒在了许多愁的胳膊弯里,“哇……”吐了出来。
许多愁这一生也有过不少女人,不过那都是些皮肉生意,像这样娇娇小小的小姑娘他还是第一次遇上,此时软玉闻香满怀,他只觉得自己火热热的,那种处子独有的香味若有若无,实在更是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