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狂苦笑的看看自己,一身新郎官打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栀言眨眨眼,在萧秋狂面前转了个圈,飞舞的裙摆跃起如同一只美丽的精灵,她笑道:“你说呢?我们穿成这样自然是要成亲了?!”
萧秋狂道:“这...”
张栀言见萧秋狂面带犹豫,略带怒气道:“当日我爹亲口将我托付给你,你也答应了,难道今日你想反悔?”
当日兵临城下,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萧秋狂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和张栀言成亲,更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人逼婚,他苦笑道:“不敢。”
张栀言转怒为喜,过去挽起他的手臂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拜堂吧,可莫要错过了吉时。”
萧秋狂只能任由着她挽着自己,他心中纵有百般心计,却也施展不开,只因他实在欠这个女孩太多,欠张家太多,似乎在萧秋狂的心中,他永远都欠着别人,却将自己对别人的好完全的给忘了。
萧秋狂终於也笑眯眯的由那满面白粉的妇人扶着他,接过同心结牵着新娘张栀言走到高烧大红龙凤喜烛的堂前站好。
“好,实在是太好了。”堂上坐着的那妇人热泪盈眶,不住的抆着眼泪,众人纷纷上前劝慰,“今天是大喜之日,不哭不哭。来你们俩就拜天地吧。”
大红高烛,热烈的燃烧,萧秋狂心中叹道:“若是让那小阿梦知道我现在在和别的女人拜堂,也不知道她要闹成怎么样了?哎!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萧秋狂百般愁肠之时,一声暴喝“且慢”!
三拜天地未完,门外忽有一老妪抢入,只见她单手拄着根龙头拐杖,虽满头白发,却颜面不威,众宾客似乎极为畏惧她,自主的分开一条道来让她一直走到一对新人面前。
“满姑婆?”张栀言从那盖头红布珠帘子看到来人不禁心神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那老妪慢慢踱进来,目光却不看张栀言,只是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上方大梁,冷声道:“哼!老身的族人大婚,难道我这做满姑婆的还不配过来讨杯喜酒吃吗?”
“这满姑婆又是何人?”萧秋狂在心中暗道:“看样子并不是只要讨杯喜酒这么简单。”
“她是我们一族的最长者,有些类似於汉人所说的族长。”张栀言仿佛看到了萧秋狂心里的疑问,小声解释道:“满姑婆并不愿意我与你......成亲,她是主张屠龙的领头人。”
“屠龙?又是一个要屠龙者?”萧秋狂点点头暗道:“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张栀言见萧秋狂已明白,便放高声线,道:“丫头今日嫁人,本想请满姑婆主婚,只是念及您老人家年事已高,实在不敢惊动,谁曾想还是扰动了满姑婆,丫头心中实在惶恐。”
“哼!”满姑婆厉喝一声,叱道:“我此身是老,但还未埋进土里,你这杯酒老身还就是喝定了!”
那满姑婆一喝,张栀言立即双膝跪地听训,她见萧秋狂还直直的站着,连连扯着他的长袖,萧秋狂无奈,他现在也算是半个族人,被这一扯也跌着跪下。
“是,满姑婆您老人家来,丫头心里面只有无限欢喜。”
那满姑婆见张栀言已跪下,凌厉的眼神也渐渐缓和下来,叹息道:“你从小就不在族里长大,老身等也不曾带养过你,你自也不和我来亲,这些道理老身也都是懂得。”
张栀言跪着道:“丫头不敢,在丫头心里,满姑婆是丫头最尊敬的人。”
满姑婆拖着拐杖慢慢踱过去,亲自躬身扶起张栀言,危颤颤的的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细细的摸搓,无限感慨道:“丫头啊,你满姑婆也年轻过,也尝过情爱的滋味,你心里面的想法啊,我也知道的......”张栀言起身,那扶着萧秋狂的妇人也拉他起来。
张栀言被她那双看破世情的眼睛盯着,只觉得心底的秘密被一览无余,不由低下了脑袋小声道:“满姑婆,丫头......”
“丫头哇......”满姑婆截住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道:“丫头啊,今天你先别开口,让我这老太婆先说,你说好不好哇......”
张栀言低声应道:“是。”
“丫头,你也知道,满姑婆今天不是来贺喜的。”那满姑婆深叹口气,大声道:“老身啊,今日是来做恶人的!”
“恶人?”萧秋狂心中一惊,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坏人,“哦,对了,她是要来取我性命的。”
满姑婆望向萧秋狂,道:“你就是萧秋狂?”
萧秋狂道:“在下正是萧秋狂。”
满姑婆道:“就是那个江湖上传说日日青楼萧秋狂下的风流浪子?”
萧秋狂道:“不敢。”
满姑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萧秋狂,才道:“的确不错。”
萧秋狂道:“多谢,谬赞了。”
满姑婆道:“萧秋狂,很好!”
萧秋狂微笑道:“在下一直很好。”
满姑婆道:“你敢单身闯进我这龙潭虎穴,也算有几分胆色!”
萧秋狂道:“在下胆子一直不小!”
满姑婆道:“可惜!胆子大的人,不一定就命长!”
萧秋狂道:“有时候,人活着不一样要命多长,有些人活着看着活到了七老八十的,可回头看看,却是一片茫然!”
“你敢暗讽老身!”满姑婆听出萧秋狂话中有话,怒斥道,她这一怒,竟然白发无风而动,甚是威严霸气。
萧秋狂道:“不敢!”
“哼!”满姑婆又瞪了萧秋狂一眼,不再看他,而是望着张栀言,道:“丫头,老身今日来为了什么,我想你也多少猜到了。”
张栀言面上显得很镇定,似乎心里面早知道这么个结果。
“老人家说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那满姑婆道:“今天老身硬着头皮来,是要求丫头你一件事。”
张栀言听到这句话身子不由颤抖起来,面色刷的雪白,她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震动,她颤抖道:“满姑婆,我......”
“你听我说,丫头哇......”满姑婆道:“老身做了恶人死后肯定是不得安宁的,不过丫头,我老太婆一定会补偿你的......”
“满姑婆,我…丫头……不能…”
“丫头,你先别说话…”满姑婆继续道:你要是肯答应满姑婆的请求哇,老身的这龙头拐杖就传了你,我这一族三千族人除了月神与我老身之外,其他人唯你马首是瞻!”
那满姑婆说着竟真将那龙头拐杖递了过去,这一举动竟大出众人的意料,顿时一片哗然,更另有人惊呼出声,尖声道:“请满姑婆三思!”
萧秋狂只见那龙头拐杖通体金黄,材质竟似阴沉木所制,要知这阴沉木手杖最为珍稀,阴沉木是木材因沧海桑田之后而埋於土中,一般多为杉木“阴沉”而成,故做成的拐杖质坚耐用,但存世寥寥,不易找寻,一块十来寸左右的阴沉木就已经很珍稀了,能成型做成拐杖光这价值而言已是连城,何况它所带来的权利更是极大,能够统领一族成员!
正是无上权利的象征!
这样的物什岂能随意给人,也可见得这满姑婆心中所求之大,决心之坚定!
张栀言早已是是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三步,垂手道:“丫头不敢。”
“噤声!”满姑婆一声怒喝,积威之下,吵闹的众人都噤若寒蝉,再不敢进言。
“老身还没死呢,你们就想造反了不成!”
众人纷纷告罪,齐声道:“不敢!”
满姑婆怒气不减,继续斥道:“老身这龙头拐杖传给谁,谁就是下一任的族长,你们若是有异议,就先杀了老身再说话!”
这话已是说的极重,众人哪里还敢多嘴, 只能心中暗暗叫苦,嘴上连连道:“不敢!不敢!谨遵满姑婆之令!”
“既然没话说了,那就听老身说,老身还没说完...”那满姑婆见众人已经臣服,心中叹息一声,在腹中默默告慰众人道:“老身何尝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呢,只是如今局势艰难,老身又年事太高,一旦应验了那月光井中所示宿命,我族便要大难临头了,又何来这什么族长不族长呢?”
她环顾一周,才收起威势,转回对张栀言和蔼道:“丫头,老身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谁敢不服,你就拿老身的这龙头拐杖劈头就打下去是了!没人敢不服!”
张栀言急声道:“丫头不敢,丫头年幼,什么都不懂,实在不敢……”
满姑婆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张栀言道:“满姑婆,丫头知道您的意思,只是丫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实在不敢!也不会!”
满姑婆道:“以前没想过,那可以现在想嘛!人总要往前看的,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