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凤清仙子提心吊胆地飞了一阵,时刻放出神识,关注周围。
飞遁了大半天,没有任何异常,才稍微放下心来。
她刚才对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没回天道宗,而在东海滞留不去,确实是为了寻宝,只不过,她将宝物的具体消息隐瞒了。她很庆幸,秦守静没有追根究底,否则,她真不知道如何隐瞒。这件宝物,不容有失,如果真能寻到,这将是她踏上仙路以来,最大的机缘。
观察了一下四周,她一挥罗带,周身浮起一个护罩,脚下红莲慢慢落下,潜入海水。
日升月落,足足两天之后,才听“哗啦”一声,凤清仙子从水中出来。
她警戒地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才脚踩红莲,消失在天际。
她消失之后,原地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由模糊至清晰。
秦羲望着凤清仙子飞遁的方向,道:“她在故布疑阵。”
陌天歌眉头轻皱:“难道她知道我们跟在她后面?”
“应该不是。”秦羲说,“谨慎多疑是元婴修士共同的性格,凤清仙子也是多年的元婴修士,这么做不奇怪。”
天歌顿了顿,道,“说起来,这位凤清仙子,也是三百多岁结婴的,如今也不过七百岁,跟妙一师姐很相似,可是,她的名头似乎没有妙一师姐响亮,天极的修士很少提到她。”
秦羲道:“这里头有个缘故。我们都知道,天道宗收徒只论资质,不论品性,弟子修炼魔功也不忌讳,而很多修炼魔功的人,性情十分残暴,天道宗因此落下不少口实。这位凤清道友,虽然主修功法并非魔功,却曾经修炼过什么旁门左道的功法,故而性情也有点古怪,说好听点,是嫉恶如仇,难听点,就是杀人如麻。”
“几百年前,她时常在外行走,但凡感觉不快,从来手下无情,陨落她手中的修士,没一千也有数百,因此,天极修士送了她‘女罗刹’的名号。得知此事,她性情更是易怒,若是听到有人谈论女罗刹,绝对翻脸无情,从此,没有人敢谈论她的事,久而久之,往日之事也就不为人知了。我结丹之后,就没听说她在外行事之事,这些年来,一直在山门内苦修,外人只知凤清仙子其名,却不知其实了。”
陌天歌听了,蹙眉道:“师父常说,大道之行,心性为先,为何我对时常见到不修心性的修士?像这位凤清仙子,居然也能修至元婴。”
秦羲摇头:“你理解有误,他们并非不修心性。”
“什么意思?”陌天歌不解。
秦羲望着她,问:“你可还记得,云中那位韩教授?”
韩教授,自然是岳山书院的韩仕之,陌天歌点头:“记得,说他作甚?”
秦羲道:“你应该知道,这位韩教授,虽然修为不显,对经义却有独到的见解,他只是结丹,却能名列教授,正是因为他特立独行,才华过人。”顿了顿,看到陌天歌点头,又接着说道,“在我们看来,他阴狠自利,既不收敛欲望,也不修养心性,但他却能独创心法,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陌天歌慢慢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只是还想不透彻。”
秦羲笑笑,缓声道:“我的想法是,他寻到了自己的道。”
陌天歌闻言一怔,抬头望着他。
“他能自创心法,说明经义已经了然於心,而且有自己的见解。既有见解,却不修前人功法,可见他不以前人之道为道,是寻到了自己的道。”
陌天歌听罢,心中默默思索。她这一百多年,游历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却没有哪一个人像韩仕之这般,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正如秦羲所说,韩仕之手狠手辣,刚愎自我,所谓的心性修养,对他来说全是废话,说得直白一点,他不是个好人。可就是这么个坏人,却是个儒修奇才,仅仅结丹,便成为岳山书院的教授。他深受器重,甚至能得到儒家圣物的认可,他晋阶元婴,是早晚的事。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修仙之途却是如此平坦?所谓的心境、心性,全都是废话吗?
“道,并不是惟一,佛、儒、道、魔,每一个流派,都是不同的道。小处来说,哪怕同样修道之人,每一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每一条道都有修炼成仙的机会。这就是三千大道,皆可通神。”
陌天歌缓缓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
秦羲继续说:“道有三千,相似是道,相反亦是道;正义是道,邪恶亦是道;普救是道,杀戮亦是道;美是道,丑亦是道。道千变万化,惟有一点不变:只有强大的内心,才能寻到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