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甄大人说咱们去老东门?”平庄激动道,“乔大人,你有事尽管吩咐!”
乔苒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他一番,问他:“你的马呢?”
平庄脸色顿变,忙道:“在家里歇着呢!”
打他的主意可以,打重风的主意不行!就是知道今天要跟着她走,为了让重风那没良心的早早忘记她,他特意没有带上重风。
裴卿卿熟练的摸了一块蜜饯塞入口中:乔小姐好像不止招人喜欢,还招猫儿喜欢,招马喜欢。
一想至此,小姑娘便拧了拧眉,抬头看向比她高上一头的乔苒,认真观察了一番:下巴微尖,脸好似又小了一些。
当然,乔小姐说这不是瘦的,是长到一定年纪,脸上叫作“婴儿肥”的东西就会渐渐没了,她往后也会没有的。
是这样吗?裴卿卿自己捏了自己肉嘟嘟的脸一把,突然生出了几分质疑。
是因为自己脸上的肉比乔小姐多,所以小白和重风才不喜欢她?
果然,猫儿和马是不懂人的美的,她叹了口气,继续塞了一块蜜饯入口中。
……
没有带重风,三个人竟谁也没有提“叫马车”的事,待一路走到老东门时已经快午时了。
看了看高高的日头,乔苒瞟了一眼一旁舔着唇的裴卿卿,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做事。”
老东门这里的都是小食铺,三个人吃饭她还是请得起的。
裴卿卿闻言嗅了嗅鼻子,当即手一指,指向前方不远处一家蒸汽腾腾的铺子,道:“去那里,好香啊,我已经闻到了。”
是桂花糖水的味道。
她在这种事上的嗅觉无人出其右。
三人走进铺中,这是一家两家铺子打通的小食铺,因还未到午时,铺子里只零零散散几个人。乔苒随手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叫了些吃食,又特意帮裴卿卿叫了两碗桂花糖水,三人便悠悠的吃了起来。
许是还不到最忙的时候,除了掌杓的两个厨子,几个伙计连同小食铺的掌柜便坐在临近门口的桌凳上闲聊。
铺子统共那么大点的地方,是以他们闲聊的话语也一点不落的传入了铺子里正在吃饭的食客耳中。
“早上隔壁卖布的又骂人了!”一个伙计往桌子上倒了些瓜子,抓了一把边嗑边道,“追着那几个顽皮的小童在骂,吵死人了!”
“也就他们做的出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作甚?”掌柜闻言似是对此很是不屑,“不听话给一把糖不就好了?仔细骂了小童引来大人对骂,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在小食铺掌柜眼里显然天大地大,不如生意最大,是以比起同那几个顽皮小童追究,他倒宁愿给把糖息事宁人。
一个伙计对此却有些担忧:“那些小童先时十天半个月来捣乱一回,后来掌柜给了糖便四五天来一回,最近已经变得一两天了,再这样下去,不是叫那些小童生了贪念天天来要糖吃?”
糖不值钱,可这不是一把两把糖的事。孩子未必懂那些道理,很多时候都是遵循本能行事,而人的贪欲便是这世上最无法控制的事情之一了。
小食铺掌柜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随后,他得意道:“你们没觉得那些小童这两日都不怎么来了吗?”
这话一出,顿时叫几个伙计不由对视了一眼,而后不解的问掌柜这是为什么。
小食铺掌柜笑道:“糖吃多了牙疼,自是不来要糖了。”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至於牙疼,疼的又不是他,同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早说了不要同孩子一般见识了。”那一脸憨态的小食铺掌柜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看似憨厚实则精明。
正在吃桂花糖水的裴卿卿抱着糖水碗的手也在此时突然一顿,她歪头沉思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放下手里的糖水,掏出怀里的小铜镜龇牙照了照,而后放心的拍了拍胸膛,继续拿起糖水吃了起来。
对面正吃饭的平庄夹菜的手一顿,他自是看到了她照镜子的全过程,默了默,不由道:“那掌柜该庆幸那几个孩子里没有……她这样的。”
这牙口也太好了。
掌柜的精明要是落在这个丫头身上,非赔到裤衩都没了不可。
不过显然,裴卿卿这样天赋异禀的只是个意外。
那边闲聊还在继续。
“前几日因为小童点了他家存的过年放的爆竹,险些同那些小童家的大人打起来。”一个伙计又说了起来,“不过那日卖布的没有将小童抓了个正着,被大人骂了。今日听那卖布的话里的意思是抓了个人赃俱获,小童正在点爆竹时被抓住了。”
“我说这就是那些大人不对了,爆竹这种东西怎么能放小童去乱点,仔细走火炸到身上。”掌柜摇了摇头,哼了两声,道,“那日三德书坊的东家不就恰巧经过时被爆竹炸伤了手?看着血肉模糊的,怪吓人的。”
“到底是开书坊的斯文人,”一个伙计接着说道,“连治手的药钱都未问那几家大人追要,气的卖布的直骂那书坊东家是个傻子。”
“赵东家人一向不错的,”掌柜一把瓜子磕完,又抓了一把拿在手里,道,“只可惜这两日似乎不大顺,先是被小童乱点的爆竹炸伤了手,而后书坊又招来外人乱扔东西,也亏得他和气没有告到官府,换我早去长安府衙那里要求做主了!”
“外人去书坊扔东西好似是因为一本话本子没有顺着他们的心意写,”伙计摇头叹道,“听说那本话本子在坊间还挺流行的。不过,我说这些人也正是的,话本子的问题就去找写话本子的算帐啊,找书坊做什么?”
“这还不是因为赵东家人实诚,就是不肯透露写话本子的是哪个,结果累的自己书坊被人生事。”掌柜说罢这些事情,便感慨着得出了结论,“可见这好人不能乱做,不然啊……”
“掌柜!”
正聊的兴头上,一道女子的声音突然在此时响了起来。
掌柜连同正说的高兴的伙计停下了口中的闲聊,循声望了过去。
东北角那一桌上那个穿着官袍的女子站了起来。
他们对这一桌人印象很深,不仅是因为这一桌人不论男女都生的极其好看,还因为这一桌人, 两个大人和一个半大的孩子却点了五六人份量的吃食,他们劝说要不要想想什么的之时,那几人却道没事。
眼下望去,那一桌饭食确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看来,这三人的胃口是真的大啊!
莫名其妙的想到这个结论的掌柜连同伙计对视了一眼,而后脸上堆满了笑容,起身向他们走去,边走边问:“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像这种大胃口的客人最好天天来,他们做吃食生意的最欢迎这样的客人了。
也不知这位女官大人突然叫他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添菜?
一想到这个可能,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不过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那女孩子开口问他:“你们口中那卖布的爆竹被点是哪一日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