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有理。”
时常查案的人同普通寻常人考虑案子的想法是不同的,如这等所有嫌疑都指向一人的案子,对於普通人来说那此人就是幕后的凶手了,可对於甄仕远和她而言恐怕想的更多的会是栽赃嫁祸的手段。
只是这等手段若是真真公主做来看起来又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借用律法的规矩明着作恶於这位公主而言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我这便上奏陛下,且先将这等嫌疑重大之人收监再说。”甄仕远说着板下脸来,冷声道,“有些人还是关起来比较好,大家也都能放心。”
乔苒点头道了声“好”之后,对甄仕远道:“如此……大理寺同真真公主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她树敌无数也不在乎多一个敌人了。”对此,甄仕远倒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人这一生行事很少有能肆意横行的时候,尤其是如他这般身处大理寺卿位置上之时,要考虑的更多,从圣意到同僚间的周旋以及官场之上的人情脸面这些事情多得很。
不过对於这位真真公主,即便她背后的势力再如何强大能够支撑她肆意妄为,在他这里却还不足够让他畏手畏脚行事。
“那倒是。”女孩子弯了弯唇角,似是想笑,眼里却实在没什么笑意。
他们此时能够光明正大谈对付真真公主的事,是因为徐十小姐死了。
用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来换取对付真真公主的筹码,这代价委实太大,大的人喘不过气来。
甄仕远二话不说便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磨墨写折子,乔苒在屋里站了片刻,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恰巧有两个才自饭堂拎着半只烧鸡经过的同僚见她站在门口,便高兴的扬了扬手里的烧鸡唤了声“乔大人”。
乔苒点了点头,看着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同僚叹了口气。
大理寺里看起来一切依旧,却到底不一样了。
见女孩子忧心忡忡的样子,两个大理寺官员对视了一番,却没有打扰她的意思,而是刻意放轻了手脚向正中办公的大堂走去。
乔大人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默默想着事情,而后一开口便语出惊人。眼下,许是同样在想什么事情罢了,左右大理寺里就算没有新来的案子,那些积年未解决的旧案却是多得很。
就在二人绕过眼前的长廊,将要一脚踏入正中大堂时,却忽听一道女孩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对了,平庄回来了吗?”
这大理寺上下此时会出现在这里的女孩子也只有这么一个,更何况,对乔大人的声音,大理寺上下早已经熟悉了。
平庄?两个拎着半只烧鸡的同僚闻言皆是一愣,怔了片刻之后,挠了挠头,道:“似乎一大早就没看到那小子的人呢!”
毕竟那除了脸之外其余都不怎么样,尤其脑子不怎么样的傻小子站在人群里还是十分抢眼的,丢在大理寺官员里头还有徐和修、谢承泽这等世族子弟可以在皮囊上争上一争,可丢到大理寺官差里头,这唬人的外表是当真一眼就看得到了。
今日,似乎并没有看到那张脸啊!两人认真的回忆着。
“他不是告了年假吗?年假结束也该回来了。”女孩子说着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又道,“这是冲到了吧!”
“那许是今日不会来了吧!”其中一个同僚挠了挠头,说道,“他日常出勤勤快得很,除了不到万不得已告假之外从来不冲到的。”
乔苒“嗯”了一声,默了默,却再一次出声叫住了两个正欲离开的同僚:“对了,若是方便的话劳烦两位帮我同车夫说一声,今日我要用马车,出个城。”
女孩子出门透透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说想要出城。
正在检查自己才写好的折子的甄仕远似是有些惊讶,却还是问了她一句:“去哪里?”
“寒山寺。”
这个答案一出,甄仕远脸色微凝:若不是她提醒,他倒险些忘了,寒山寺里的主持是平庄的九叔,平庄同真真公主有仇,宫宴上他们还有些担心莫名其妙回家祭祖的平庄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平庄并没有出现。
彼时,平庄不出现自然是一件好事。可现在,平庄仍然不出现便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想到平庄与真真公主的过节,整个年节乃至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平庄今日却仍没出现,这委实不让她多想。
平庄找不到,她此前同崔家也没什么交集。无故登门,即便碍於面子,崔家不将她赶出去,恐怕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她还不至於贪图崔家那一两口茶来着。
如此的话,人人都可进的佛门圣地寒山寺便成了她此时唯一的选择了。
她想要去会一会那位引得长安城万千女子追捧的主持大师。
这一点,不过一个转念间甄仕远自然也想明白了,是以叮嘱她道:“那你多带几个官差一起去,把唐中元也带上吧!”
至少唐中元在一众官差中论机灵还是无人能比的。
乔苒“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大理寺。
知晓她去往寒山寺是急事,大理寺的车夫也是个中老手了,是以马车行的并不慢,转眼的功夫便驶上了通往城门口的黄天道主道之上。
一路疾驰,车帘被风掀起,乔苒带着几分沉重的心情看向外头,过了元宵节,长安城中已经恢复成了年前的氛围,街边的升斗小民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着话。
这长安城依旧是一片盛世和平的景象。本就心情沉重的乔苒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面对这日常所见的人间烟火之景,心中涌现出了一片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