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双殒命,作为独女回去守孝不管於情还是於理,都挑不出半点问题。
甄仕远这一刻的脑中一片混乱,出於本能反应的,他脱口而出:“不能让她回去!”
进来禀报的唐中元闻言略略一惊,看向甄仕远,面上露出了几分难色:“大人,这……怕是有些难处。”
人家独女要回去守孝,你若是拦着,自然於理不合。
“这种时候突然殒命……”便在此时,一旁的乔苒也开口了,女孩子神情微妙,道,“太巧了。”
只是眼下不管是巧合还是非巧合,他们手上都没有绝对的证据,自然没有办法拦着真真公主离京。
“她什么时候离京?”乔苒想了想,问唐中元。
唐中元心一惊,吃惊的看向面前的乔苒:“乔小姐是想拦住真真公主吗?”
“看看再说!”乔苒对此不置可否,只再一次出声问唐中元,“她什么时候离京?”
唐中元道:“三日后。”
三日啊!乔苒嗯了一声,垂下眼睑,唐中元只看到她睫毛飞快的颤着,似是心里在盘算想着什么,半晌之后,女孩子道:“我知道了。”
说罢这句话,乔苒便转身出了屋子,在她临出门的那一刻,屋内脑中仍然一片混乱的甄仕远开口叫住了她,虽然知道她行事谨慎,却还是叮嘱了她一句“你别乱来”。
女孩子点头,对甄仕远道了声“大人放心”便离开了。
这些事情的发生都不过在转瞬之间,待到徐和修回过神来时,看到的只有女孩子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要去哪儿?”徐和修看着女孩子的背影喃喃。
谢承泽道:“看方向,应当是要出门。”
徐和修:“……”这不是废话么?不出门甄仕远用得着叮嘱她不要乱来?承泽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个样子了?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原先的承泽可不是这样的,严肃的很,决计不会说出这种让人一噎的话出来。
“和修,”那厢用话将他一噎的谢承泽再次开口了,他看着女孩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若是你的话,要阻止真真公主,能有什么办法?”
人家独女要回去守孝,能有什么办法阻拦?徐和修一下子懵了:“这怎么可能?承泽,你自己说,这要如何才能做到?”
“除非天灾人祸,长安城不能进出,否则怎么拦?”徐和修喃喃,茫然的看向谢承泽,“承泽,你觉得呢?”
谢承泽摇头,道:“天灾人祸是不可能的,她没有这样的能力让长安城突然冒出天灾人祸来,再者天灾人祸必会伴随着无辜百姓的丧命,这种事她不会做。”
别的不说,不会牺牲无辜牺牲百姓的性命这一点徐和修是认同的:“乔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出生於微处的人总是比他们这等生下来便什么都有的人更明白寻常百姓的苦难。
“所以天灾人祸不可能的话,她又能做什么?”谢承泽似是在问他又似是在自问,“除了最极端的那个方法,我想不到别的了。”
极端的方法?徐和修怔了一下,脱口而出:“什么极端的方法?”
“死人自然只能留在一处不能动了。”谢承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这话着实把徐和修吓了一跳:“你是说乔大人去杀了真真公主?怎么可能?”
“是啊,不可能。”谢承泽也从未觉得女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不喜欢鱼死网破,更何况为了这种事就去杀真真公主,且不说杀不杀得掉,就算杀得掉,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委实太蠢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想不到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留下真真公主。”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有种骨子里的自傲,即便承认对方同样聪明厉害,多数时候却是不愿承认自己逊於她的。他亦是如此。可此时面对这件事,平心而论,他是当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能阻拦真真公主离京,她却已经动身去做了。
女孩子不是个冲动之人,动身的原因应当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已经有办法了。
“承泽,”两人相对默默看了对方半晌之后,徐和修突然开口唤了他一声,而后朝他挤了挤眼,咳了一声,道,“今日事情不多,我突然想告假出门访友,你觉得如何?”
谢承泽瞟了他一眼,道:“你除了我之外,还能出门访友的友除了解之还能有谁?”
被说破了心思的徐和修只干笑了两声,一拍大腿,对谢承泽道:“所以,承泽,你觉得如何?要不要去看看?”
无缘无故打听跟踪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对的,不是君子所为,可若是跟在解之身旁,那就叫“关心好友”,叫“朋友情深”了。
“总是没什么事。”谢承泽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便起身道,“去看看解之也好。”
午时是大楚各部衙门歇息的时辰,看着突然登门的徐和修和谢承泽,张解愣了一愣,道:“你二人怎的突然来了?”
“承泽来请你吃饭。”徐和修瞥了眼谢承泽,说道。
这样么?张解抬头望了望天,不知是在计算着时辰还是想看看今日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略一思索,他便做出了决定:“我未时过半要回阴阳司。”
言外之意,吃饭也好,不过他只有一个半时辰,并没有如他二人这般白日告假的打算。
“好说好说。”徐和修闻言满口答应了下来,道,“我们去黄天道上吃饭去。”
百胜楼便算了,毕竟这等饭点的时候多是要等位的,找个方便观察乔大人行动的地方便可以了。虽然不知道乔大人要做什么去,不过乔大人既然是要阻拦真真公主,那必定会去朱雀坊,所以只消在必经之路上等候,必然能看到乔大人经过。
吃饭的饭馆虽然不是百胜楼那等地方,却也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位置,推开窗户就是黄天道,能清晰的看到来来往往经过黄天道的行人。
几人皆非贪酒之人,更何况张解吃完饭要回阴阳司,徐和修和谢承泽又另怀心思,於是几人便不约而同的没有点酒,只叫了茶,边喝边往外看去。
饭菜陆续上来,吃到一半,张解突然停下手里的筷子,开口道:“你二人突然找我可是有事?”